開了,李蓉就被甩在了地上,側著臉,沒有閉眼。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沒人說一字,動一下。片刻,沐白走上前去,撫下她的眼。
“把她給我抬下去……叫麗蓮過來……”
片刻,那個少婦被管家領了進來,少婦大步走到杜老爺跟前,噗通跪下。
“說,梨木村,李芙,李蓉,是怎麼回事兒!”
少婦一邊哭,一邊說道:“年前,如弘說看上了梨木村村頭李家的大女兒,非要討回來。可那女子已有了未婚夫,如弘卻還要去要挾強迫……我有跟他說過,不要惹民家良女,他不聽……上個月我聽說那女子跳井死了,被村裡人丟到亂墳崗,因為她……她,她懷了孩子……嗚嗚……”
杜老爺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手緊緊地拽著椅子。
“我實在是可憐他們一家……就答應讓李蓉去廚房幫忙……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來殺如弘的!”少婦抬起頭望著杜老爺,拼命的搖頭:“我真的不知道呀,父親。我真不知道……嗚嗚……”
“作孽呀……作孽呀!”
在座的所有人都紅了眼眶,林長松偷偷地站到沐白身後,抹著眼淚。
為那薄命的紅顏,為那不屈的女子。
午時,林至清他們終於啟程了。
林至清和赫連灼騎馬走在前面,馬車不遠不近地跟著,林長松跟在馬車身後,已經兩個時辰都沒有開口說話了,沐白靜靜地跟在他身旁陪著他。
“你說,她一個弱女子,為何想著要去手刃那般強大的仇敵,不怕飛蛾撲火麼?”
“有些事,必須去做,必須親手去做,而能不能做到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她是那般蘭質蕙心,耿直善良,本應美滿幸福地過完一生,卻被人輕輕一擊,就粉身碎骨。”
“世事無常。既然她選擇這麼做,必然也會想到自己會有的結局。”赫連灼頓了一下,“我願陪你粉身碎骨。”
林至清聽到他這麼說,有點懵,看了看他那稜角分明的側顏。
“我不會讓自己粉身碎骨的。”
“不會?”
“我會好好活著。”
“沐白大哥,李蓉姐姐明明是殺了作惡的壞人,為何還被逼到尋死。這個世道就這麼容不下她這般的女子?”
“這個世道容得下所有人,是她不願容於這個世道。”
“為何?”
“殺手認為殺人是稀鬆平常的事,出家人卻認為踩死一隻螞蟻都是天大的罪過。惡人不分黑白,不辨善惡,他們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都不是惡;善人知善惡,一旦作了惡,良心就會不安,不得安寧。故杜如弘作了惡卻依舊悠然自得,風流快活;而李蓉殺了人卻覺得自己手染鮮血,罪孽深重,即使那人罪有應得。更何況她已經對這個世道絕望了,就更不願苟活於世。”
林長松思索了一會兒,接著道:“這個世道就這般差?”
沐白搖頭:“是她眼裡的世道太差。長松,不要輕易對這個世道絕望,你眼裡看到的並不是全部。”
林長松望著前面林至清的背影,想起他們曾經遇到的人們:“我知道了,沐白大哥。這世上終究是善人比惡人多得多。”
“對了,灼灼,你看到李蓉左手腕上的相思豆手鍊了嗎?應該是她姐姐李芙的……”
“你怎麼知道?”
“她不是說李芙的未婚夫就要從南紅國回來了嗎……對了,李蓉在死之前好像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
“我沒聽清……不過,她這麼一死,杜如弘之死的疑點也終究解不開了……”
“還有疑點?”
“恩,你自己不是說了杜如弘沒有掙扎,雖然他的確也掙扎了,不過這程度也太小了,李蓉的力氣明明不足夠可以壓制住他,她是怎麼辦到的……”
“的確如此……”赫連灼轉頭,看見林至清還在低頭沉思,便又道:“別想了。今早耽誤了這麼久,我們今晚是趕不到花炎城了,還是先想想待會兒我們在哪露宿吧。”
林至清抬頭看著他,笑笑說:“說的也是。”
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回到了梨木村,卻發現佳人已逝。他捧著從南紅國帶回來的小木盒,來到她最後香消玉損的地方,將一整盒的紅豆都悉數撒在這片荒土上,猩紅猶如孤魂淚。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完全不敢寫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