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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婕妤,好生威風。”
驀地身後響起略顯低沉的女聲,沈如意回頭一看,不禁微微頭疼。
來人身穿百褶如意月裙,細長的臉,左眼下一顆淚痣,容貌清雅,正是九嬪之一的婁昭容,育有皇長女德安公主。
這位主兒,便是她身為皇后之時,也懼上三分。
倒不是婁昭容仗著皇嗣做威做福,飛揚跋扈,不敬皇后,反而她是最好管教的,皇后教幹什麼她就幹什麼,規矩禮儀半點兒不差。
這婁昭容父親是翰林院監生出身,自小教習女兒琴棋書畫,不到十歲就小有名氣,後來更是被太后欽點入宮。若不是婁昭容生性孤傲,不喜理事,沈如意估摸皇后之位也輪不到自己。
婁昭容沒別的愛好,求學若渴,巴不得一天到晚看書,就差鑽到書堆裡,皇帝的文淵閣的藏書幾乎被她看了大半。
學習是寂寞的,每當婁昭容想要放鬆之際,就到昭陽宮找沈如意吟詩作對,直到將沈如意逼到絕境,俯首認輸,婁昭容這才會心滿意足地回她的華陽宮。
此人心眼不壞,不過自視甚高,頗有幾分目無下塵。她曾言,這宮裡有一個算一個她都瞧不上眼,唯有沈皇后有見有識堪為知己。適才在永壽宮眾妃嬪那頓連環罵,婁昭容雖是一聲兒也沒吭,眉毛卻是擰的幾乎打了結,對妃嬪為爭聖寵斗的你死我活很有幾分不屑。
不過婁昭容一向自掃門前雪,不理他人瓦上霜,不知為何卻在此時為鍾美人出頭。
“見過婁昭容。”沈如意福身一禮,只道這世間因果迴圈,以往日日向她請安問好,屈膝磕頭的,現如今她卻又還了回來。
婁昭容掃了她一眼,也不叫起,只是淡淡地道:“我不理你們那些恩恩怨怨,誰是誰非,只希望趙婕妤記得,得饒人處且饒人。當日不管你是如何入了皇上的眼,晉了婕妤,你與鍾美人哪怕沒有主僕之情,也尚有同屋之意,何必如此決絕,仗勢凌人?”
然後將臉扭向目瞪口呆的鐘美人:“若他日有人欺辱,只管告到永壽宮。貴妃不理,我也替你出頭。旁的我都能忍,最見不得吃裡扒外的東西!”
017 路不平有人鏟
婁昭容一番話,說得義正言辭,慷慨激昂,這番熱血把她自己都給燻的暈暈乎乎,只覺得做了一件極正義的事,就如同書本里所言路見不平之俠客。
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
若只是妃嬪間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寵吃味她是理都懶得理的,可這鐘美人卻是不同,宮人皆知趙婕妤是踩著鍾美人上的位,事後不只不知感恩,居然一腳將鍾美人踢出了明光宮,鳩佔鵲巢做了一宮主位。
婁昭容早便瞧著這位趙婕妤不順眼,不過沒犯到她手上,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卻不料趙婕妤在永壽宮外就耍起了威風,那氣勢如虹似是要吃了鍾美人一般。
出了永壽宮,妃嬪們走的走,散的散,她這是天生腿腳慢,別人走一步頂她走兩三步,落在後面,這才看到這精彩的一出,往日的不滿就好像炮仗遇到了火星,騰地就著了。
沈如意看婁昭容那架式就不是好相與的,頓時心裡折了個個兒。
她太瞭解這個主兒了,別說現在官大一級壓死人,就是論嘴皮子的功夫,這位引經據典旁徵博引,大道理啪啪的往臉上摔,她也是受不了。
這後宮之中,若單論口才學識,有一個算一個,婁昭容若是馬力全開,估計都能說死一堆一車的。
當下沈如意就軟了:“婁昭容想是誤會了,妾身與鍾美人是在為究竟是到明光宮還是瑤華宮相聚小酌而小有爭論——”
“是啊是啊是啊。”不等她說完,鍾美人就連聲搶話打斷,笑容滿面地道:“趙婕妤並沒有欺負妾,是想邀妾去明光宮,只是妾前日繡了個新繡樣,想請婕妤到瑤華宮瞧瞧,這正商量要去哪裡呢……妾等絕對沒有吵架!”
說完,信誓旦旦地點頭,一臉的誠實守信,童叟無欺。
剛才那氣勢洶洶的架式是商量去哪裡玩耍,騙鬼哪!?
婁昭容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不等她開口,一直跟在她身後跟著的牛美人輕聲笑道:“鍾妹妹不必害怕,哪怕趙婕妤再得皇上歡心,也不能越過禮法規矩,任她胡作非為。”
牛美人住在華陽宮的偏殿,主位便是婁昭容。
董貴妃下的禁足令一解,她便隨婁昭容來永壽宮請安,再想不到臨散場看了這麼一出好戲。
可惜臨戰露怯,鍾美人居然在婁昭容有意迴護下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