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紀自找臺階地笑笑,繼續沒事人似地收拾起桌子。
她一邊洗碗一邊犯愁,到底該怎麼做呢?繼續用“熱情和關心”感染他,還是給他一個安靜舒適的環境讓他先適應和自己共處?
對了,這種情況書上怎麼說的?要有足夠的愛心、耐心和恆心;要體貼、關懷、諒解以及適當的遷就;要理解他、幫助他、給他信心,潛移默化讓他改變……
天,誰告訴她這些模稜兩可的話到底怎麼操作?!
她越琢磨越沮喪。這事其實她有經驗,只不過都是失敗的經驗,她曾經看過不下二十本關於心理疾病方面的書,曾經小心翼翼謹言慎行地和那個自己最親的人相處,生怕稍有差錯給他造成什麼負面影響,可是……到了最後,事情還是落到最糟糕的地步。
方紀心中又是一陣黯然,算了,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吧。
最後她決定就像對待一個普通孩子那樣對待雲越,或許這些被特殊對待的人最需要的不過一顆尋常心。
她回頭對雲越笑笑:“阿越,要不你去看會兒電視,等我洗完了碗咱們一起去看電影吧,最新上映的《星戰前傳》,要不要去看一看?”
依然是沒有反應。
方紀暗暗嘆了口氣,其實她還真是蠻想去看的,《星戰前傳Ⅱ》,俊秀粉嫩的海登·克里斯滕森她挺喜歡……她回過頭繼續洗自己的碗。
日子平安無事過去好幾天,方紀和雲越也處得相安無事——和一個你對他說任何話都波瀾不驚的人想不相安無事也難。
不過好在方紀發現雲越雖然冷漠自閉卻沒有暴力易怒的傾向,她開始慢慢嘗試在他面前多說些話,而他雖然沒回應卻也沒什麼反感煩躁的表情。於是她的話開始逐漸增多,她想即便他是一個孤獨的孩子可他心裡也並不喜歡這種孤獨,有一個人在身邊時不時說說話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壞事。
只可惜方紀本身就不是很健談的人,所以話題也逐漸開始沒營養,所幸雲越依然沒有被她的無聊噪呱激怒的跡象。
方紀心中不由暗暗竊喜,看來自己的分析是正確的,於是得意忘形得寸進尺地想拉他出去走走,結果他直接起身、轉身上樓、留個她給一個乾脆無言的背影。
……
“今天和阿越處的怎麼樣?”雲琛問。
“唉——”方紀想想後來雲越整整一天沒出房門的情形不由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雲琛蹙眉問。
“沒什麼。今兒獻殷勤有點過了,適得其反。”
雲琛笑笑,“沒關係,慢慢來。他會喜歡上你的,從小到大我比他難相處多了,連我你都搞得定,何況是那個小傢伙。”
方紀瞪眼,“誰要搞定你,明明是你追的我好不好。”
瞧著她囂張得瑟的樣雲琛不禁又笑了起來,“是啊是啊,是我死皮賴臉追的你,來,讓我再搞定一次。”他把她壓倒在床上親吻。
方紀皺眉推他,“別鬧。”
他拉過她的手繞在自己的脖子上,低聲道:“放在這兒。”,然後低頭從她的耳垂吻起慢慢吻到胸口。戰慄的電流沿著柔軟溫熱的嘴唇一路劃過她的身體,她不由舒服得嘆息。可他的唇卻在了她右邊的最高峰停了下來,欲落未落。
方紀睜開了眼睛,柔聲問:“怎麼了?”
他暗沉的目光裡有情。欲也有一種近乎憂傷的東西。
方紀一怔,撫住他的肩頭,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他緩緩坐起身,說:“……該給阿越吃藥了,不能再拖了。”
方紀愣住,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回頭對她笑笑,“沒關係,我去和他說,該解決的總歸是要解決。”
雲琛從床頭櫃裡拿出一盒藥拆開,方紀忽然胸口有種悶悶的感覺,這個藥她很熟悉,在她父親最後的那段日子裡她每天拿著這個藥和其他兩種藥片給他吃。
“解憂樂”,多好的名字,可惜最終他還是從裝著防盜網的陽臺上躋身而下,永遠沒了憂鬱。
她回過神,跟著雲琛走了出去。
雲越的房間裡。
雲琛走到弟弟面前蹲下,看著他柔聲道:“阿越,把這顆藥吃了。”
阿越抬起眼簾靜靜看著哥哥溫柔裡藏著傷感的眼神,最終什麼都沒問接過了藥。
雲琛的心頭一鬆,而後卻又一沉。
雲越把藥遞到唇邊。
方紀忍不住想喊“等一等”,可最終只是動了動唇沒有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