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因為愛情他對世界備感絕望……這一天他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為了消磨最後的幾個小時,他到圖書室翻閱數學書籍:一篇關於費馬大定理證明的論文吸引了他,於是他不知不覺拿起了筆一行一行地計算…… 原本的絕望和悲傷全都消失了,他撕毀了寫好的遺書。
這就是數學,可以讓人忘卻生死,也可以點燃生命;它奧妙無窮、美妙無窮;它很悲壯,你投生期間可能一輩子碌碌無為;它也很浪漫,因為即便你為它窮其一生無所建樹也不會覺得浪費了生命。它集結了世界上最有才智的人、最執著最富於想象力的人、最坦蕩磊落願賭服輸的人……雲越,也許有一天你也可以加入他們……現在,我們一起進入這個奇妙的世界吧……”
——方紀,現在,也請隨我一起進來吧。
這個世界確實充滿無奈和妥協,充滿混沌難辨的灰色地帶,可至少在這方天地還是明確無誤黑白分明,至少還有這裡純粹而瑰麗。
它能幫我放下那些負疚和傷痛,也能夠幫助你。
這是我們的世界和江湖。
方紀抬起僵硬的脖子,緩緩舒了口氣,只能到這一步了,她也被卡住。
她放下了手中的筆。
窗外,不知不覺天已經大亮了。
***
雲越接到信站了半響緩緩開啟,看著信長久無言。
冷軍走過來拍拍他的肩,“幹嘛呢?看得半天頭都不抬?情書啊?這鬼畫符的是什麼?”
雲越緩緩道:“一道數學題,沒事和朋友一起做著玩。”
冷軍暈頭,“得,和你們這種人還真沒得談,沒事做數學題玩!走,吃飯去。”
“你去吧,我待會泡麵。”
冷軍嘆氣,“行了行了,讓人給你打回來吧。”
雲越這才回頭開心一笑,“謝啦。”
冷軍暗暗好笑:這小子今天怎麼了?平時老繃著個臉,今天幫打個飯就開心成這樣?怪里怪氣的!
雲越沒空理會一旁納悶的冷軍,已經坐下抽出紙筆開始演算起來。
***
方紀一邊做著飯一邊唸唸有詞,小東在外面喊:“媽,做好了沒有?我快餓死了!”
“好了好了,馬上就來!”
方紀回過神準備起鍋:糟糕,全糊了。
小東看了一眼桌上飯菜,默默走到一邊拿起電話,“爸,媽媽瘋了,做了一桌子毒藥……”
方紀過來搶過他的電話,“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
母子倆在沙發上鬧成一團。電話那邊的雲琛露出微微的笑意。好久就聽見她這樣笑過了。
***
信一封一封地往來,有時相隔一天,有時相隔幾周。
這是一場另類的同行。
心情隨著陷入困境低落,也隨著些許的突破鼓舞。
這一天,方紀收到雲越的第八十九封信。
第一張信紙上寫著《符號邏輯雜誌》主編J。K教授的郵編和地址。
第二張信紙上是關於VBT猜想的證明。
完美無誤、讓人驚歎,這樣思想的火花有如絕世劍客的西來一劍,靈逸瀟灑卻又驚天破地。
最後的落款並排寫著兩個名字:方紀、雲越。
過了不知多久,方紀緩緩伸手輕輕觸向那兩個並排的名字。現在想來才發覺他們之間的距離原來一直就像這兩個名字,他一直都站在她的身邊或者身後,在她轉身可見的地方。
多少次她在這棟美麗和寂寞的房子裡黯然神傷,一轉眼就能看見他在做些滑稽傻氣的事情。
了不起的清高少年雲越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露出難得一見的搞怪表情,她知道他只是想逗她開心。
徹夜無眠的冬夜過後,她收拾心緒,迎著初露的晨曦起身,剛一開啟門,便看見站在院子裡的人。
他雙手插在褲兜裡,特別悠閒地站在院子裡,站在風姿秀拔的白檀木下。
在那個混亂的噩夢盡頭,她茫然無力地看著遠方的警燈,不知那是救贖還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他忽然在她身後問:“方紀,那件事情你知道了吧?”
她微微回過頭,“什麼?”
他低頭吻了下去。
輕盈地猶如露珠滑過花蕊,抑或飛鳥掠過天空,明明已經了無痕跡,卻讓她此刻心悸。
……
方紀眼中有看不透的微芒閃動,她緩緩走到書桌旁,鋪開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