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時,在屢屢糾正卻不得其法之時,錢詩雅慌了。
尤其,那往日裡待錢詩雅情深意重的武候王世子,仿若也快要被武候王妃給說服了似的,與錢詩雅的往來也不如前幾年那般頻繁,送來的禮物也越發地敷衍,只令錢詩雅心裡惴惴不安,猶如跌落汪洋大海的人,緊緊地抱住手裡那塊浮木,看向周圍所有欲搶浮木的人的目光裡,都帶上了一抹兇狠!
“祖母!”錢詩雅猛地抬起頭,滿臉的受傷,“名單裡的那些人,大多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子弟,剩下的就是一些寒門子弟!”
“你怎能那般狠心,將嬌養著長大的孫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呢?”
“紈絝子弟?寒門子弟?”安平郡主氣得捂著自己的胸口,看向錢詩雅的目光裡盡是失望,怎麼也未料到,自己苦心的謀劃,落在錢詩雅眼裡,竟會是這般!
“外婆!”杜芷萱忙不迭地起身,一邊輕撫安平郡主的胸口,一邊端起桌面的溫茶,遞到安平郡主嘴旁,嘴裡也勸說道:“你別生氣,想必,表姐只是一葉障目,才會意識不到你的苦心。”
安平郡主微微頜首,就著杜芷萱的手,慢慢地飲著茶水,微闔的雙眼裡一片冷凝,心裡那最初曾浮現過,後面更時不時就會冒出來的念頭,從沒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清晰起來。
“一葉障目?”錢詩雅只覺得胸口那團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怒焰,因為杜芷萱不管不顧地指責而再次熊熊燃燒起來,“表妹,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痛’,不如,我將那份名單拿給你,你就從上面挑一位嫁了?”
“也免得與武候王世子退婚的你,被勇誠候府的人拿捏著,嫁一個連名單上面的人都不如的地痞流氓?若真如此,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錢詩雅!”越聽,越不像話的安平郡主猛地睜開眼,冷喝一聲,“你太讓我失望了!”
錢詩雅身體顫抖了下,輕咬嘴唇,壓下到喉的譏誚之言,臉上則換了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樣,眼底卻隱隱藏著一抹淡不可察的狠戾:“祖母,表妹追在武候王世子身後,恣意敗壞勇誠候府和將軍府的清譽,你就不管不顧。偏偏,輪到我時,你就屢屢出手阻撓。”
“我知道,你憐惜表妹幼年喪母,可,她不是還有姑姑和姑父照看嗎?更有勇誠候府一眾人的寵愛和呵護!而,我又有些什麼呢?少小離家的我,在這偌大的將軍府裡,除了你,還有誰會悉心照顧我?”
“也許,你會說三叔和三嬸?更會說那幾位堂哥堂弟?可,他們待我如何,又待表妹如何,我不相信,執掌將軍府庶務的你會不清楚!”甚至,就連她的嫡親父母,都待杜芷萱遠勝她!
“這一切,究竟憑什麼呢?”
“論親緣遠近,我是你嫌親的孫女,是叔叔嬸嬸嫡親的侄女,更是幾位堂哥堂弟血緣最近的堂姐妹。而,表妹是你的外孫女,是叔叔嬸嬸的外侄女,是幾位表哥表弟的表姐妹。”
“我姓錢,是將軍府的姑娘,若嫁入高門望族,定會給將軍府帶來令人豔羨的榮耀,旁人稱讚時,也只會誇將軍府會教養姑娘。而,表妹卻姓杜,是勇誠候府的姑娘,就算嫁入高門望族,也只會給勇誠候府帶來更多的榮耀,就連旁人誇讚時,也只會說勇誠候府會教養姑娘,而非將軍府!”
“萱兒說得不錯,你真得是鑽了牛角尖,一葉障目了!”安平郡主搖了搖頭,只覺得心裡一片荒涼,卻並不打算再與錢詩雅細細分說此事。
只因,眼下的錢詩雅根本就聽不進任何人的勸說之詞。甚至,還會固執地認定了旁人的“私心”。如此一來,在急怒之下,還真說不準心機頗深,行事陰險狡詐的錢詩雅會做出何等“大事”來!
杜芷萱微微垂眸,也跟著嘆了口氣。
作為一個外來者,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錢詩雅這般固執,認定了南牆就不回頭的姿態由何而來——不過是被前世原身與武候王世子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妻恩愛之情所惑,才會在重生後,就將武候王世子列為了必嫁的目標。
哪怕為此,需要狠下心來,不擇手段,也絕不後悔。
杜芷萱這是在同情和憐憫她?抑或是在嘲諷和譏誚她?
錢詩雅飛快地抬頭,看了眼杜芷萱,然後,就迅速垂下頭來,眼底卻一片陰冷,籠在闊袖裡的手更是緊握成拳,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以這樣的疼痛來提醒自己,今日已鬧騰得夠了,萬萬不能再中了杜芷萱的奸計,從而沒能激起安平郡主心裡的憐惜和愧疚,反令安平郡主越發地憎恨和牽怒於自己,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