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下首的粗使婆子,仿若是被錢氏指尖的紅色嵌金護甲晃悠時,帶來的那道道光暈給炫暈了眼,又仿若是被錢氏身上突然散發出來的威勢給懾住了心魂,只是規規矩矩地跪在那兒,根本就不敢抬頭。
“看賞。”錢氏又欣賞了下自己那幾乎可以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的修長纖細的手指,和在陽光照射下,散發出一種瑩潤如玉色澤的肌膚,淡淡地說道。
自有一旁的丫環上前,取出早就備好裝了碎銀子的荷包,遞到這個粗使婆子手裡,並引著粗使婆子退下。
待到房間裡,只剩下真正忠心之人後,錢氏才問道:“奶孃,這件事,你怎麼看?”
古嬤嬤上前幾步,輕聲說道:“夫人,之前,老奴也以為,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的幕後推手之一,就有老夫人,如今瞧來,倒不盡其然。”
畢竟,再怎麼“蠢”,也不可能在明知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語,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的情況下,依然不令人將流言蜚語往旁引導,反還拼了老命地將自家府裡的事情往外抖漏,只恨不能自家立刻就淪落為盛京的笑話似的。
“這件事,並不那麼簡單。”錢氏端起茶杯,輕抿了口水,長睫掩住眼底的忌憚和茫然。
哪怕,老夫人隱藏得再如何地好,這麼多年過去,她也隱隱地窺知到一星半點了。
只不過,這個猜測太過驚世駭俗,若可以的話,她真得寧願是自己想錯了!
“若,老夫人真有心對付杜芷萱,那麼,任憑安平郡主使出千萬般手段,卻也不可能等到杜芷萱‘幡然醒悟’那一日的到來。”
真以為,世家貴族的姑娘家都是精心養育的,雖不是每位姑娘都能達到“一腳出,八腳邁”的程度,卻也有許多侍候的丫環婆子,並不像平常百姓家裡遭受諸多災難,就能生一個,養活一個呢?
自古以來,因各種理由,死於後宅爭鬥的鮮活生命,還真得不少!
“而,若,老夫人真忌憚將軍府的勢力,和安平郡主在太后心裡的地位,就不會眼睜睜看著我那可憐的大姐死於產房,並悽慘地落得個‘一屍兩命’的結局!”
“只怕,就連有意無意地漠視我頻繁地來到候府,並與老爺相知相惜這件事,都在她的計劃中。”
“夫人,你是說?!”顯然,錢氏無意中透露出來的訊息太過驚駭,只令正靜靜聆聽錢氏抱怨傾訴話語的古嬤嬤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房間裡的氣氛,一陣詭異的靜默。
而,在這種靜得連根針墜落到地上都能聽個真切的環境裡,哪怕錢氏擱置茶杯的動作再如何地輕巧,落在古嬤嬤耳裡,卻不吝於石破天驚!
“不可能!”
反應過來的古嬤嬤,忍不住地大吼出聲,看向錢氏的目光裡,卻有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惶恐不安,瞭然恍悟等情緒。
“大老爺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一定不會這樣做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她確實不會做出這等事。”錢氏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最初,我也不敢這般猜測,但,那天,在提到先老候爺的時候,她臉上流露出來的情緒,我瞧著,可不像是思念和懷念,也不是簡單的憎恨和厭惡,倒像是殺父奪夫之仇的狠戾!”
說來,錢氏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擁有這樣的“好運”,竟能在年少初入候府,見識到候府的榮華富貴,和大老爺那英俊儒雅身姿,風度翩翩的氣度時,就能於無意中察覺到老夫人的心思。
只可惜,當時,陷入“一見鍾情”這般情緒,並暗自謀劃取代長姐,嫁入候府,成就這樁良緣的她,根本就沒深思。
如今,經歷頗多後,再細細回想往事時,卻突然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重要性,並生平頭一次生出濃濃的後悔來。
——倘若,重來一次,那麼,她務必遠離勇誠候府!
“奶孃,你覺得,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女人,才能這般憎恨一個男人呢?”想起昨夜突然做的夢,錢氏就不由得滿腹感慨。
夢裡,錢氏以一種略為奇怪的魂魄模樣,以一種不容人逃脫的姿態,靜靜地圍觀了老夫人拉著她的胳膊,一臉溫和慈祥的模樣時,眼底流露出來的陰冷和譏誚等情緒!
若非如此,她又豈會突然懷疑起素來標榜“賢良淑德”“慈祥和藹”的老夫人呢?!
“因為,這個人,並非她願意嫁的?!”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後,古嬤嬤就立刻掩唇,並倒抽了口冷氣,那本就鼓出來的雙眼,更是因為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