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提起,杜芷薇就再也按奈不住滿腹的心酸和澀然,忍不住紅了眼,衝錢氏低吼道:“他不滿,我還更不滿呢!明明當年許下‘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樣誓言的是他。如今,這般薄情的,卻也是他!真真是墮了他那鐵骨錚錚地的兵部尚書威名!!”
“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往後,你必須將它們爛在肚子裡,誰也不提起,懂嗎?!”錢氏的面容陰沉如水,看向杜芷薇的目光卻帶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只令杜芷薇頭皮發麻,後背陰風陣陣,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
“我知道了。”杜芷薇忙不迭地垂下頭來,避開錢氏那過於銳利的視線,心裡浮現出許多複雜的念頭,嘴唇動了動,許久後,才說出第二句話來:“只是,難不成,就這樣放過那杜芷萱?!”
“假若,我是說假若,真的有什麼意外的話,那杜芷萱就是你在這個人世間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
“單憑這一點,我們就不再繼續得罪她。”錢氏深吸了口氣,按奈下胸口那熊熊燃燒的怒焰,將她的靈魂灼燒出來的痛楚感,這般輕聲勸說杜芷薇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她順風順水,恣意飛揚,驕傲自滿地活了一輩子,到最後,卻還要對杜芷萱這個當年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裡的黃毛小丫頭,低下那高高的頭顱來。
這般深重的屈辱感,即便再過幾年,她用其他的法子收拾了杜芷萱,並徹底將杜芷萱碾壓成泥,令杜芷萱再也無法翻身,卻也無法消彌。
……
等到杜芷薇離開後,錢氏才任心底漫延開來的惶恐和茫然等情緒,以一種乍不及防的速度瀰漫了全身,並放縱自己以一種平日裡絕對不會做出來的姿態,癱軟在椅子裡。
“奶孃,你說,當年,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狀若呢喃的話,卻並不需要古嬤嬤回答。
只因,下一刻,錢氏就搖頭嘆道:“這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選擇的,如今,再說後,悔又有何用?!”
古嬤嬤張了張嘴,想勸,卻又不知該從何勸起,末了,只能用滿是擔憂和關切的目光看著錢氏。
屋子裡的氣氛,一陣詭異的靜默。
在這種安靜得連根針墜落到地面,都能聽個真切的環境裡,錢氏突然冷笑一聲。
這是什麼樣的笑聲啊?!
憎恨,厭惡,鄙夷,自嘲,冷然……
諸多的情緒夾雜在一起,猶如終於被激怒的海平面似的,突然掀起了驚濤駭浪,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衝岸邊那沒有絲毫準備的人襲去。
而,古摸摸也愣住了,半晌都反應不過來,眼底也浮現濃得嚇人的驚懼不安等情緒。
就在這時,錢氏突然起身,從擺放在梳妝檯上的首飾盒裡面,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
這是一個看起來極樸素的盒子,上面沒有鑲嵌任何的寶石、珍珠和金箔等裝飾物,只是隨意的雕刻著一些花花草草。
但,細究的話,卻會發現這個盒子上面的圖案,仿若是天然生長而成,並非工匠精心雕琢出來的。
單單這個細節,就可知,這個盒子,並非肉眼所見的那般簡單。
就連親眼目睹錢氏行動的古嬤嬤,都不由得露出一抹驚詫和疑惑來。
只因,作為奶大了錢氏的奶嬤嬤,古嬤嬤比任何人都瞭解錢氏那“尤愛華服美飾”的天性。
——十里紅妝地嫁入候府後,就毫不猶豫地霸佔了嫡姐的嫁妝,並在將軍府隔三茬五遣人送禮物給杜芷萱的情況下,藉著諸多苗頭,將這些東西從杜芷萱那兒奪走,這些,還算不了什麼。
畢竟,大部份繼室,都會使出同樣的手段。
真正令古嬤嬤生出這般感慨的,卻是錢氏那不論穿著打扮,抑或是家居擺設,均只取“華麗”兩字,以此來社托出她那“候府夫人”的雍容貴氣。
這樣的錢氏,竟會將這樣一個小盒子,藏於首飾盒最隱秘的底層,又如何不令人費解?!
尤其,眼下,捧著盒子的錢氏,神情似肅穆,又似沉重,仿若捧著的是一個極其可怕的物件似的,又突然流露出茫然惶恐,無措等複雜的情緒,仿若手裡的東西,是她此生最後的希望似的。
見狀,古嬤嬤的面容,越發地茫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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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