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柺子走出成家大院,看見劉剃頭提著箱子正要離開如意亭,忙雙手叉腰,擺出嚇死人的威風叫道:“劉剃頭!”
劉剃頭被背後這突然一喊,嚇了一跳,一看是申柺子,有些心怯地問道:“申隊長,要剃頭?”
“跟我走一趟。”
“是八爺要剃頭?”
“你他媽的,叫你去,你就去,囉唆什麼。”
申柺子這麼一惡,劉剃頭的心便被吊了起來,忐忑不安地隨申柺子走進成家大院。來到堂屋,劉剃頭見成胥生坐在太師椅上抽水煙,也不望他,像沒人進來一樣,手上的銅水煙壺發出“不隆咚不隆咚”有節奏的響聲。
申柺子彎著腰,上前輕聲道:“八爺,劉剃頭帶來了。”
成胥生還是不抬頭,嘴也不離開煙壺,只在鼻子裡“哼”了一聲。
劉剃頭忙上前輕聲問道:“八爺,您要剃頭,還是刮鬍子?”
成胥生把銅煙壺放下來說:“我不剃頭,也不刮鬍子。”
劉剃頭心跳更快了,額上沁出了汗珠,聲音也有些發抖:“不知八爺叫小的來?”
“不是你要我叫你來的嗎?”成胥生橫了劉剃頭一眼。
“八爺,這,我沒有呀。”
“沒有?”成胥生瞪著劉剃頭,目光似一把刀子,直刺向劉剃頭的心,“怎麼沒有?你不是想叫我給你把頭剃了?”
劉剃頭一聽這話,嚇得篩糠似的說:“八、八爺,小,小的不敢。”
“你不敢?在那麼多人面前你都敢幫毛澤東作證,你還不敢?聽說你還跟著毛澤東叫得挺歡,你會不敢?”
申柺子掏出槍,抵在劉剃頭胸前,說:“他媽的,我看你是活膩了,老子斃了你。”
劉剃頭望著抵在胸前的槍,全身打擺子似的抖,兩腿再沒了力氣,在成胥生面前跪了下來,哭喪著臉,哀求道:“八、八爺饒命,饒命。”
申柺子又拿槍頂一下劉剃頭,兇道:“媽的,留著你這條命有什麼用。”
劉剃頭搗蒜樣磕著頭,心想只要申柺子的槍“砰”地一響,他便沒了命,於是不斷地哀求道:“八爺,你饒、饒、饒了小的,饒了小的,小的做牛做馬為你效勞。”
“看樣子,你的命你還是看得重。好,暫時饒你一命。”
“八爺,”申柺子忙向前一步,說,“他是毛澤東的奸細,留著他對我們有什麼用?”
“誰說劉剃頭是毛澤東的人?他那是一時糊塗。劉剃頭,你自己說,你是誰的人?”
劉剃頭見成胥生這麼說,知道成胥生不會殺他了,心想只要留著這條命,別的就管不得那麼多了。他知道自己在這塊土地上,要成胥生不殺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像狗一樣聽成胥生的話。
“我是,是八爺的人。我的命都是八爺給的,小的從現在起,為八爺效勞。小的可以告訴八爺毛澤東一些事。”
“什麼事?”
“毛澤東他們準備辦夜校。”
“辦夜校?”
“這個毛澤東,給過激黨收屍祭奠的賬還沒算,又想辦夜校,真是,真是吃了飯沒事做。”申柺子說,“八爺,這個夜校不能讓他們辦。他辦夜校,叫唐會長不要安排人講課。誰敢給夜校當老師,叫唐會長開除他。”
“嗯,當然不能讓他們辦。你給我注意他們的行蹤,有情況,馬上告訴我。”
“聽說他們有老師了。”
“誰?”
“毛澤東的老婆。”
“那個楊開慧?”
“是的。”
“她不是毛澤東的老婆。”
“不是?”
“嗯,不是。毛澤東明媒正娶的老婆,應該是爐門前羅家的一秀。”
第五章 開慧和三秀 2
毛澤東他們真的要辦夜校,第一個老師真是楊開慧。
那天,毛澤東和毛福軒他們把叫花子熱熱鬧鬧送上山後,鍾志申說,潤芝,有你我們就不怕八鬍子了。毛澤東說,光我們幾個不怕還不行,要鄉親們都不怕才好。這次我們為叫花子收屍送葬,我發現鄉親們的膽子還小,怕成胥生。鍾志申說,膽子小是天生的,這有什麼辦法?九叔天生膽小怕事,掉片樹葉子還怕打死人,我天生不怕死,八鬍子的團丁我敢打,那是沒有一點辦法的。毛澤東說,膽子小是天生的,如果我們給他壯壯膽,他不就膽子大了麼。鍾志申說,這膽子怎麼壯?毛澤東說,九叔為什麼膽小?他認為自己窮是命裡註定,總是逆來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