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責。”
可他剛才說親眼看到刺客和那個月佑國女子以旁門左道將我誘出登徒子的別苑,不禁暗暗焦心:“那宅子……”
聽出我平靜下的焦灼,他冷漠說道:“擄劫親王是為立斬不赦的重罪。微臣離開前,留了一隊士兵查抄此宅。”
他身為朝廷命官,自然公事公辦。我語塞,側開眼去,只能暗盼登徒子得以僥倖脫逃,不要再淌渾水,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閉眼沉默,直到想起一件事來,失笑自嘲:“「我」叫什麼名字?”
兜兜轉轉,弄清了自己的哥哥姐姐,卻不知道原宿主的閨名。終是瞧見幾無表情的俊容微變,我攤了攤手:“我只聽說我是永徽宮歸娘娘的女兒德藼親王,之前做過什麼,自己是誰,統統都不記得了。”
深望我良久,墨眸如夜深沉,他淡漠道:“茈承乾。”
原以為人如其名,這般風華絕代的可人兒,閨名當是風雅雋麗,可沒想到陽剛十足。我微微詫異,點了下頭。承乾,承得乾坤,皇帝對這女兒寄予何等厚望,可見一斑。不過而今遭遇這樣的變故,也許正是在襁褓時埋下的禍根,引得手足暗暗嫉妒,嫡母與諸庶母惱恨。
搖了搖頭,因是僅穿一件單薄的褻衣,止不住地寒顫。拉緊披風,似有若無一抹清爽香氣,仿是置身在這披風主人的溫暖懷抱。直至彼此分離,方覺一絲惆悵,可惜這回別離,許便是永訣。
枕在朱雀守的肩,我黯然閉眼。確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陸章 · 水深 '一'
“小姐,該喝藥了。”
望著朱雀守將青花瓷碗擱在橫榻邊的翹頭案,我頗是麻木地扯嘴,道了聲謝。
那日下山後,朱雀守找了間客棧,原只打算歇腳,可不想因為受涼,我當夜發起了高燒。更禍不單行,「噬骨散」也跟著發作。對這江湖失傳已久的秘毒,朱雀守也束手無策,只得派人火速回京稟報皇帝,並另尋一家客莊,將我安置在這座清靜的獨立小園,請來一個使喚丫頭在旁服侍。可許是金枝玉葉,容不得半點差池。除了替我擦身降熱,餘事都是即大將軍一力包辦,抓藥煎藥更不假手他人,令原以為我們是夫妻的丫頭蓮兒困惑不已。
嘆了口氣,瞅向面色沉靜的即大將軍。此君心比磐石,我若不喝藥,他絕不挪步。只得撇嘴飲盡碗中藥,拉高虎皮毯子,閉眼正要小睡一會兒,蓮兒忽然進裡,說是園外有兩位皇都來的客人,便見朱雀守面色一喜,立時挑簾出外,我正納悶何人有這能耐,竟令向來冷淡的即大將軍露出欣喜的表情,便見他領著一位華髮叢生的老者與另位英姿勃發的青年人進裡來見。
“微臣參見德藼殿下千歲。”
我茫然。經朱雀守引見,才知老者是皇城來的御醫,而另個青年則是同屬紫麾軍的青龍營御守貝辰翾(注:xuan)。寒暄後,那位顧姓御醫必恭必敬地告訴我,皇帝陛下已經派人去南域找那三十年一開的稀世奇花。雖知希望渺茫,可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神情懇切,我伸手讓他把脈。許不樂觀,就見老人家微微皺眉,我苦笑轉頭,不經意與青年將領相視,也不避諱,他坦蕩對我朗笑。難得見著這樣率直性情的男子,我還以一笑,點了點頭。後見顧御醫神色凝重,心平氣和地說:“不打緊。我早知這毒很難根愈。”
當年得知季神父最多還有半年的壽命,像是天塌了一般。現換作自己,反而心如止水,看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身陷囚洞,荒野潛行,到現在我還未真正見識登徒子口中海內昇平的羲和國。想了想,回頭對朱雀守說:“這樣的好天氣,我想出去走走。”
家天下的王朝難以長久,多因皇族一生困守宮城,成了井底之蛙。羲和朝至今歷經三代帝王,這位德藼親王想必也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嬌貴皇女,所以在場諸人未露異色,只是黯然看我。但我有何閃失,他們也擔待不起。更因為事生意外,朱雀守淡淡回絕。我苦笑,回想前日他說的變故,輕抿起唇。
原以為刺客受了重傷,難以脫逃。可未想當日前去追捕計程車兵有去無回,後在一處密林發現屍首,並非死於女巫司袖中的神秘青煙,曾與人激烈打鬥,也不可能是有傷在身的刺客所為,想是另有同黨接應。另外,朱雀守留下計程車兵闖進登徒子的別苑時,也已人去樓空,當地住民對極少來此的別苑主人更是一無所知——不論刺客,還是身份成謎的別苑主人,都是下落不明,自然不能冒險將我帶去街上。只是我一日不死,刺客和他的同黨仍會找上門來。微挑起眉,反正希望渺茫,不如以自己為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