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連頜首。談笑間,不覺已到我下榻的軒室,見到幾步開外,丰神俊朗的紅衣武將憑欄卓立,對我意深一笑,襝衽告退。目送她消逝在迴廊,我方徐步走到即莫尋面前:“晌午沒來得及恭喜即大人官復原職。”
許是近月來,我幾未給他好臉色,此間真心道賀,卻被當作明嘲暗諷,便見墨瞳驟然黯淡,只得嘆氣,正要道我沒有惡意,餘光瞥見門前值守計程車兵怔然相望,淡淡噤聲。興許兩個年輕人從軍不久,定力不深,不約而同,楞楞盯著我的臉發呆。不由擔憂他們這般呆怔下去,萬一有刺客來襲,我性命堪輿。搖首苦笑,轉眸打量恢復原來面貌的男子:“還是這髮型看起來精神,回頭本宮也讓人好生打理一下這半長不長的頭髮。”
回覆原來的雲桑髮式,對他的虧欠總算消弭些許。放柔眼神,對他淡淡一笑。驀一恍神,即莫尋輕揚起唇,柔若春風:“殿下召見微臣,不知所為何事。”
明知故問,雖是矯情。不過生人當前,只得高高在上,「嗯」了一聲,令他進裡回話。只是轉身仍見兩位少年士兵走神,沉醉迷離,不禁深嘆。只是未待我開口數落,兩人驀得瞠圓了眼,挺胸收腹,目不斜視,赫然一派標準的軍人作風。大致猜到兩人目露惶色的原由,我偏首望去,果見玉容一如我們初見之時,淡漠冷冽,不怒自威。許是近年形影不離,鮮有自覺他乃堂堂將軍,一時間不知該笑即大將軍擺譜欺負新人,還是可憐兩個資歷尚淺的小兵今日走了黴運,被冰山上司抓著小辮子。心下同情,表面從容自若,淡囑他們有人求見,若有要事,在外通報一聲。若是無關緊要,便請他們先行回去,改日再議。
“如果有人不經通報擅闖,殺無赦。”
撇下神色剎那僵凝的兩個小兵,我舉步進裡,待門閉攏,開門見山:“皇兄對你做了什麼,讓你改了主意?”
不但他重歸紫麾軍令人生疑。帝王緣何在此微妙時刻立我為儲,更是揣揣不安。片刻沉默,他神色複雜:“皇上未說為何立你為儲,只道我區區一介侍衛,人微言輕,不配伴駕。令我或是官復原職,以一品將軍身份不離左右,亦或另指他人,做你的貼身近衛。”
帝王說話向來刻薄,可細細想來,不無道理。儲君不比閒散親王,須有相應的規格,不至令人瞧輕。加之我有心傷茈堯焱在前,他若忤逆,許會弄巧成拙,惟有遵從聖命。只是彼時茈堯焱尚且不知我身體的異樣,回想昭暄殿裡,帝王似是而非的試探,我攥拳:“那人許已察覺我懷孕……”
他聞言微驚,我亦不能堂皇道是帝王給我更衣時露了馬腳。尷尬移眼,“往後你凡事多留個心眼,莫要孩子還沒平安出世,就給人害了。”
最是折磨的景況,便是不知那個男人可有認定我懷了「野種」。凝望近前的男子,我隱憂漸深。可知悉帝王許已察覺,他微怔片刻,反是如釋重負,淡淡一笑:“既來之,則安之。一切便看我和這孩兒的造化。”
雖是痛恨宿命,可一日未從茈堯焱手裡奪走生殺大權,我們便是朝不保夕。心緒複雜,我無奈看著英偉男子墨瞳漸深,踏著暮色徐步走近。
“得以這般堂堂正正地和你對面,我已無憾。”
許是一夜未有闔眼,身心俱疲,彼此眼神相凝,我終是不甚爭氣,沉溺那片無悔柔情,任他攬入懷抱:“如果有天我不在了,好生照顧自己。”
我劇震。回想蒼秋亦曾如是道,下意識抬眸冷瞠:“你可是答應過要護我和百合周全。也是你自己說,到時我們三個人一道走。”
仿是他未有前後不一,恬然如初:“我不在,並不代表我死了。假如皇上有心治罪,我們敵不過他,我也會信守諾言,帶你和百合一道走。”
意味不明,且不容我細想,他俯身封住我的口,似要將我揉進懷裡,纏綿悱惻,蠱人心扉,直待環在腰間的手漸緊,我驀自迷情驚醒,怕他傷著孩子,用力推搡間,撞到身後的花架,粉彩花瓶轟然墜地,激起清冽聲響,立時驚動軒外值守計程車兵,下刻便聽急促腳步由遠及近,我頗是惱火:“下次若再輕薄,我可真對你不客氣了。”
未曾明令禁止,方才助長他以下犯上的膽量,偷香成癮。我沒好氣地瞪了眼頗是尷尬的男子,可亦怒己不爭,背身理衣,待那位不請自來的貝大人領著兩個小兵闖進裡軒,我們已然隔著數步,各自站定,若無其事。
“沒留神碰翻了花瓶,讓人進來收拾一下。”
我令其中一個圓臉小兵喚人進來清理碎瓷,繼而淡掃僵立門檻之前的頎長男子:“貝大人也跟著進來,想是在外邊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