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無人察覺小便自天而降。
36。權力壓抑下的變態(4)
大廳正中的吧檯旁邊,男男女女舉杯痛飲,旁邊的舞池一群人,瘋狂地跳迪斯科——這種過時老土的舞又再次乘興返回來……
有一剎那,我忽然失去了聽覺,大概是平日醉酒和失眠所致,覺得眼前的景象好似無聲的電視畫面,顯得特別荒誕和滑稽。
沒有音樂的襯托,看見一群人手舞足蹈,就覺得他們很像動物園狂亂髮情的大猩猩……
忽然之間我的聽覺又恢復了,巨大的音響灌得人耳膜發痛,像要裂開一樣……
37。物質世界裡沒有象牙塔(1)
春節將近,天氣仍很燥熱。
東方花園別墅區臨著海灣,每棟別墅有兩層,帶一個花園。
別墅房間臨海一面,均是高強度鋼化玻璃,觀海聽濤,真是神仙住處。
前來此處,我是看望有個名叫甘洛雨的朋友。他是我在大學時代就認識的、但不是非常熟悉的朋友。
甘洛雨是個很有才華的青年畫家。他上美術學院時,因同鄰校一個黑人打架而被開除。據說那黑人因酒醉調戲中國女學生,他打抱不平,為此大打出手。
被開除後,甘洛雨回到家後一直鬱鬱寡歡。出於生活的需要,不時受僱於人,畫些廣告維生。
這個人,屬於暴躁型的天才,長期的抑鬱,令他時常表現出精神病的徵兆。家鄉城市內同行的輕貶,更令他難以忍受。
在一次聯合畫展中,來了一個欣賞他畫作的新加坡商人。這個商人有藝術眼光,請甘洛雨到南方自己的東方花園別墅,僱傭他來幫助自己裝飾房間。
那商人狡兔三窟,在香港、日本、泰國等地均有房產,每處都金屋藏嬌。東方花園別墅內也不例外,也養著一個過時歌星。
商人看甘洛雨品性正直,便要求他裝飾房間之餘幫他看管別墅。除了正常開銷外,商人每月負責他吃喝及顏料畫布的供應。實際上,商人也暗示甘洛雨幫自己看管著他的那位恰值虎狼之年的情婦。
甘洛雨正好不想回家。這個世外桃源似的地方,恰能有空間繼續他的藝術探索,便一口答應下來。
幾個月下來,他從來沒有干涉過商人那美貌情婦的生活,任憑那小娘們兒過幾天就換個情夫帶回別墅癲狂。
倆人井水不犯河水,除了那女人讓甘洛雨為游泳池換水或給汽車打蠟外,倆人幾乎沒什麼接觸。
過氣歌星心性高得很,視甘洛雨為叫化子般的僕人。甘洛雨也懶得理她,天天穿著件工作服,不分白天黑夜地畫畫,只是有時那女人白日間驚天動地的叫床聲,總會稍稍令他生起煩憎之念而分神。
“總有一天,我要從高高的陽臺上跳下去……找一處高層建築……地面上鋪滿畫布,我要以鮮血為顏料完成一生中最富靈感的作品!”甘洛雨面色蒼白,臉上沾有好幾塊油畫顏料,看上去怪里怪氣的。
也許他又是一夜未閤眼或是一日粒米未進。盯了我大約有三十秒,甘洛雨似乎才清醒過來,認出人來。
客廳非常奢華。但甘洛雨的畫框、顏料桶、畫布令房間顯得非常凌亂。巨型的落地玻璃窗,被鑲綴花邊的窗簾遮住了大半。黃昏的陽光,照在海波之上又折射進來,在屋牆上形成點點跳躍的碎金,造成一種魔幻的氣氛。
在嵌金的楠木地板上,胡亂地鋪堆著牛皮紙,油畫顏料、菸灰、咖啡漬、墨汁以及塵土,在那些牛皮紙上構成了斑瀾色彩,恰似一幅幅現代派繪畫。
由於空調機終日開著,室內的空氣還不算太沉悶,但顏料刺鼻的氣味仍然撲面而來。
我在沙發上坐下,方才看清迎面牆上有一幅擴大數倍的巨幅黑白照片——美國畫家波洛克正在他長島的畫室內進行他世界聞名的“行動繪畫”,正用畫筆把一桶顏料甩在地上一張巨大的畫布上。
“這是真正的藝術家,他把繪畫變成了一種環境,一個合奏,能以藝術的吸引力把觀眾的靈魂包裹住……瞧他的繪畫,可以發現線條和色彩形成了諸多具有透視幻覺的巨大深洞,起伏跌宕,揭示了宇宙萬物的奇奧。”甘洛雨站在那幅巨大的照片前面,對我侃侃而談。
他沙啞的聲音裡充滿了感情,有一種感染人心的魅力。
我點點頭,表示首肯。其實,我對波洛克的“塗鴉”藝術並不真正贊同,因為其中已包含反藝術的傾向,是藝術形式走向衰竭最後巔峰狀態的垂死表現。
“……託比的畫以阿拉伯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