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神情煥發地出現在友人面前。但覺眼前忽明忽暗,翻身爬起,是列車在穿越隧道。缺少地域風貌知識的我,不想錯過外面的風景,立即起身下鋪,坐在了車窗前。
眼前是黃土高原的景象,黃土直立,溝壑縱橫,斷壁下方,有廢棄的窯洞掩映在雜亂的樹木草棵之間。我的心靈深處居然陡地一顫,像是久違的親情又回到了身邊——自1990年告別黃土高原,一去十七年。
此時的黃土高原呈現出的是一派蕭瑟的景象,溝壑縱橫層疊,草木乾枯凋敝,直立的斷壁上斜生、橫生著脫去綠色衣衫的喬木,只剩下稜稜的嶙峋的赤裸裸的筋骨,懸掛著隨風擺動著的枯藤。傍晚灰朦的天色消散了夕陽的紅潤,更反襯著高原土質的灰黃,斑駁零落的植被,東一塊,西一片,像是大地面板上皸裂的斑禿的賴瘡疤。
我心怦然,因為黃土高原上曾經留有我青春的足跡,是我用靈魂撞擊夢想,用智慧超越夢想的第二故鄉。與默默的厚重的黃土高原對視,驚喜地發現,一條清澈的河流,漫流在大地母親豐腴的胸膛之上,那是人類甘甜的乳汁,那是萬物生命的源泉,那是黃土高原的魂魄。
天光冥滅中,列車穿越了幾多的隧道,洞然石開,群山環繞間,一片遼闊的平原展現於眼前。清澈的河水,潤綠了麥田,也沁綠了旅客的心田。過洛陽,更是洛河女神滋潤出的一展平疇。
又西行3小時(18點),地貌發生了層次漸地的變化,外圍山巒,內部溝谷山川相間,坡上梯田層層疊疊,溝底是狹長的一馬平川。山上雜樹叢生,梯田裡果樹儼然,由山坡下往上湧動著海浪般的綠波。溝壑縱深處,窯洞時隱時現。忽然,一座窯洞門楣上的一副醒目的紅色對聯,獵獵地彷彿要點燃黃土高原的原始激情。
洛川的村莊田園依了地勢而建,周圍的黃土比肩林立,一個個漫溢著黃土風情的村莊如坐谷底了。天色暗淡,霧靄蒸騰,華燈已燃,閃爍著惑人的霓紅,指引著晚歸的人兒,走進溫馨的家園。
23日21點20分,列車平安抵達西安,友人來接站。我終於走進這座歷史悠久的帝王之都,去追尋華夏文明的淵源。
聖母圖
—— 古都行(4)(2007…02…05 )
那是元月22日在瀋陽北開往成都的K388次列車上,一位身材高挑長髮飄然的女子,懷抱著一個洋娃娃似的女嬰,肩頭斜挎著一個橘紅色的揹包,來到了我所在的臥鋪車廂。汗水溼透了劉海,秀髮貼在了明麗的額頭上。
女子把女嬰放在下鋪上,在場的乘客都被眼前的這幅場景驚喜地睜圓了眼睛:女嬰猶如一尊觀賞的藝術套娃,站在鋪位上,齊眉的劉海,齊耳的短髮,小學生那樣的髮式;紅花小棉襖,粉紅色條絨肚兜揹帶褲,還有那兩腿間雪白的厚厚的尿不溼,致使她的站姿是兩條小腿微微岔開,像個滑稽可愛的不倒翁,雖然搖搖晃晃,但是張開的手臂極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嘟起的小嘴,像是待哺的雛燕;一雙黑亮的眼眸好奇而又驚喜地看著周圍的人們。如精靈,似天使,煞是惹人愛憐和心動。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這可愛的小人兒居然乖巧地順勢撲進我的懷抱裡,又由我的懷抱傳入其他乘客的懷中。
女子如釋重負,放下揹包,脫掉粉紅色的羽絨服及黑色的長靴,整理好床鋪,時間已經午夜,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女子盤腿坐在鋪位上,把女嬰接回自己的懷抱裡,放在雙膝上,女嬰枕著媽媽的右臂腕兒,像母親哺乳的姿態。媽媽用左手輕輕地拍著女嬰,盤著的腿有節奏地顫動著。車廂微弱的壁燈,燈光朦朧,女子懷抱嬰兒的形象如夢似幻般地迷人。
這是怎樣的一幅聖母圖啊!
簡短的交談,得知女子是一位軍嫂,女嬰出生後,軍爸爸只見過兩個月大小她,如今十一個月大的女嬰將要去軍營見爸爸了,她咿呀咿呀地發著爸爸爸的聲音,想必是媽媽教了她許久,把對親人的思念都融進了這咿呀中。這小精靈感覺得出來,和媽媽一樣地興奮,一樣地期待著和爸爸相逢的情景。
夜深了,女子怕影響我們休息,再次把女嬰放在盤著的腿上,如小舟,似搖籃,有節奏地拍撫著,要把女嬰搖進夢鄉。
中鋪上的我,難以入眠,回想起當年的情景:懷孕七個多月了,要從山西回吉林生產,輾轉三天三夜的火車,我們頭腦中竟然沒有乘坐臥鋪的意念。事後想來,總是後怕,蒼天眷顧,兒子也真是命大,安然地回到吉林姥姥家平安地降生。我們本意是想把幼子留給老人養育,因為那時我不僅僅是身在異鄉,身邊無親無友,更因為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