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樵夫,在將手中的野味交給人拿下去處理後,又與其他人說了些話,這些人當中臉上大多都帶著菜色,顯然經常會捱餓的。
“。。。。。外面情況怎樣,女真人退了沒有?”
“不知啊,反正躲在這裡,倒是把命給活下來了。”
“只是上次救回來的那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傻的,到現在還一個人待著,又不做事,其他婦人對她有點意見。。。。。”
“那周師父怎麼說。。。。這裡大家的命都是他救回來的,此事大夥都聽他的。”
“他在那邊,想知道,自個兒去問就是。”
出去兩三天的數人回來後交談了下村裡情況,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們心裡多少是擔憂的,自然一回來就會對村子裡發生過什麼,大抵會問一問。
隨後有人朝那邊屋簷下過去。
新搭不久的草棚下,老人正在翻轉曬著的草藥,身後的年輕人過來:“周師父,那姑娘聽說還是不願做事。。。。。村裡大夥兒似乎都有意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大家都餓著肚子在找吃的。。。。她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
“女真人雖然退,外面除了死人就是草根,你讓她哪裡去?”老人轉過身,將手裡的草藥放下。
捲起來的袖口也放下來,他邊走邊點點頭,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地方啊,都是一些活不下去的人待的,誰做多了,誰做少了,有人有意見,有人沒意見,這都是會發生的,人的心本就不平,現在外面女真退走,朝廷要收拾殘局,這裡到時候會走不少人,甚至一個都不會留下,穆陽啊,畢竟。。。。。這裡太苦了,想要掙到手什麼,那時又有什麼作用?”
老人將目光掃向對方,名為穆陽的青年臉色漲紅,難堪的退了下去。
簷下,彤紅的光線從山巔過來,照在他身上,迎著夕陽過來的方向,村子那邊是懸崖,一顆粗壯的老樹撐著傘狀,下方嬌柔的身影坐在那裡一動未動。
老人負著手邊走了過去。
風從那邊吹過來,原本就花白的頭髮有些凌亂了,偶爾腳邊的草叢會有蟲鳴傳來,樹下,一身綠色衣裙的女子坐在地上,背靠樹身,微微聽到有人過來,急忙縮了縮小腿,將整副嬌弱的身子縮起來。
甚至有些發抖。
“老夫叫周侗。”老人過來,視線並未看身邊的女子,而是望著山那邊快要落下的那一縷彤紅。
“姑娘可想起自己是誰沒有?”
那邊,地上的女子沉默了片刻,然後搖搖頭。
周侗回過頭,嘆了一口氣,“姑娘。。。。。你知道這村裡的人都是怎麼過來的嗎?女真人殺來,這裡大部分人的親人都死在了外面,可他們終究還要活著,使勁的活著,剛過來的時候,大家身上什麼都沒有,現在。。。。慢慢的,雖然還會有人會餓的半夜爬起來嚼草根樹皮,但總歸有口吃的了。”
“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來自哪裡,家裡還沒有親人,這些都沒關係,但人總要活著啊,活著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來,你說是不是?”
“我。。。。我。。。”
女子不知怎麼開口,或許很久沒有說過話般,未受傷的另一隻胳膊抬起放在膝蓋上,俯下身子將臉埋在臂彎,語氣微微帶著些哽咽,淚珠從她眼中滾落,陡然間哭了起來。
“我心裡好像在想一個人。。。。。可我沒有印象,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我是誰啊!”
周侗深吸著氣,沉默的盯著哭泣的身影,最後一點光退去山的背後,黑色侵來。
女子聲音哽咽,抹了抹眼淚,“好幾次明明看見他了,可是一睜眼,身影就不見了,我好想知道他到底在哪裡啊。”
山間傳來風的聲音,天光徹底暗了下來,黑色將倆人包裹在夜裡。然後過的不久,老人的聲音說道:“姑娘。。。。沒了名字、沒了記憶這些都好,很好!至少你不會那些痛苦的回憶,你知道荷花嗎?在淤泥中脫穎而出,一塵不染,既然老天爺讓你從頭來過,就如這荷花一樣,未必不是希望你在這世道重新活一回。”
“既然你沒了過去,沒了名字,老夫給你取。”
“沒有了父母,老夫就認你做女兒。”
他蹲下來憐惜的看著哭泣的身影,喃喃道:“老夫一生未娶,膝下更無子女,你若是同意,老夫就叫你芙蕖如何?”
夜色下,哭泣的女子停下了抽泣。。。。。。。風起時,天上陰雲漸開,露出斑斑點點的光芒在閃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