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沒入汪直的胸口,拔出時,血如泉水般湧出來,淌了一地,有些濺在趙厚的臉上,嚇得他手中一鬆鋼刀掉落在地上,彈跳時,白寧面無表情的牽著他跨過了屍體,跨進了垂拱殿。
“厚兒,記住,為王者,不得有仁厚之心。”他將趙厚按坐到了龍椅上,“這身下的這座龍椅就是用血染出來的,不是靠仁心得來的。”
少年天子點了點頭,就算現在還不是太明白,將來或許有一天,會明白今日白寧說的這番話。
“陛下登基,天門九開,五朝臨門,百官覲見——”
小晨子在殿上高喧,外面早已知道事態的文武早已在等候,聽到宣旨,排列著魚貫而入,覲見新任天子,以及那位站在站在金鑾殿上顯得突兀的九千歲。
“吾皇萬歲——”
面對下方文武喊出的恭賀,白寧轉身悄悄退了出去,叛亂已除,他就沒有必要留下了,這裡物是人非,沒有一張是熟悉的臉孔,走在宮廷樓宇,迎著眾人的崇拜的眼光,卻是那樣疏遠,人道長生好,且不知真的長生,又有何活著的意義。
走回無壽宮的磚道,身後小晨子和秦檜不知何時跟了上來。
“會之為何不在金殿領賞,難道也有閒心與本督看看這裡曾經熟悉的一磚一瓦?”
老人微微張開,隨後沉默了一下,搖頭笑道:“老臣老矣,快死了,縱然有心也是無力,家中早已備好薄棺一口,就等著老臣雙腳一蹬。只是提督大人,為何讓陛下獨自一人掌朝局,他還年輕,容易犯錯。”
“厚兒太過軟弱稚嫩,在臣子手中吃點虧,會有長進的,總比在外人身上吃虧要好的多。”白寧笑了一下,腳步繼續在走,下一刻,他望向聳立的延福宮,有些出神,喃喃在說:“你我都老了,將來的事,哪能再管下去,本督這輩子做的也夠多了,女真剪去了野蠻血勇,已經不足為懼、西夏君臣昏庸,百姓困苦已是亡國之兆,剩下只有北方草原的雄鷹還在飛翔。這個敵人就讓他趙厚為他趙氏江山打吧。。。。。。”
前方,延福宮殿門開啟,白寧踏進去的一刻,身後蒼老的嗓音喊了他一聲。
“督主!”
白寧負手轉身:“嗯?”
蹣跚上前的秦檜,扔掉柺杖,眼眶紅起來:“這一別,怕是再也難見了,就讓老臣再拜你一次吧。”
“好!”
負手的身影爽快的答應一聲,他望著跪下的老人,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然後轉身不再看一眼,揮手道:“會之,安心去吧。”
“督主!!”
秦檜再次大喊,老淚縱橫,模糊的那方,殿門緩緩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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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延福宮,天光已經東北吐露到了這裡,過道上的杏樹黃了,鋪了厚厚的一地,有風過來時,就像下起了金黃的雨,葉子飄在風裡,再過去就是無壽宮,耶律紅玉已經將殿門開啟等候在了那裡,她已是老嫗,常年練的硬功夫,到了如今暗傷佈滿每一處,身子比誰都弱,再也難以動武了。
往年她回過西遼一次,那時父親耶律大石已經在鐵木真的鐵蹄下戰死,再後來就沒回去,聽說那裡已經被夷為平地,當年跟隨耶律大石西征的人要麼死了,要麼降了,回去的意義也就不大了。
“紅玉已沒有家了,不管是北邊的,還是西邊的。”
“也不想嫁人。。。身子勞了,也不想拖累別人,還請師父收留。”當初她大概就是這樣在白寧面前說的。
。。。。。。
“師父要去後殿?”
“嗯!”
耶律紅玉便沉默了下去,走在前面,後方是充滿活力的花園,杏黃的葉子在風裡飄著,鳥兒啼鳴在枝頭,花圃中央,用籬笆拱衛著一支花苞,散發奇異的湛藍顏色。
白寧只是看了一眼,默默的離開了。
回到冰寒的宮殿裡,他坐回到冰棺的旁邊,不曾抱怨過,唯有這次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花還沒開,可相公越來越老了。。。。。怕守不到你醒來。”
“相公從沒有後悔過。”
冰棺前,白寧伸手撫摸那晶瑩模糊之下的輪廓,那是他的妻子,心中唯一的寧靜,他輕柔的側臉靠在上面,寒意攀爬上來時。
他說:“等不了,那就不等了。。。。。。不等了,相公帶你看一眼這繁華的天下,相公一輩子守著的天下,欣賞這裡的巍峨壯麗山,清澈甘甜的溪水,然後。。。。。。我們徹底離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