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覺得身上不好,症狀卻與時疫無異,我知道這病疫來得兇猛,心中焦慮萬分,強自鎮定服了藥,至晚間又服二和,夜間雖有些汗,還未見效,仍是發燒,頭疼鼻塞聲重。不得已請了太醫院院使姚靖和御醫安淨琪來診脈,兩人皆是面色一沉,直言乃是感染時疫,另加減湯劑,雖然稍減了燒,仍是頭疼。逼於無奈招來亞蘭道:“你現在馬上讓劉公公去御書房,報說我和綠櫻染病,若皇上查問起來,絕不能承認有人出過宮,就說綠櫻一直跟在我身邊伺候,最多治個照護不周的罪,比她們犯下的可輕多了。”檀雲被我冷靜的語氣支撐著,心神清明瞭許多,叩首道:“主子為了奴婢竟冒這樣的險,我們來世銜環結草做牛做馬也不能報。”我嘆道:“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尚未知,說這樣的話還早。”李君宇聞訊即刻起駕鸞儀宮,誰知到了鸞儀宮卻被姚、安二人攔在暖閣外面,楊文簡上前喝道:“大膽!竟敢阻攔聖駕,還不快讓開!”姚靖跪著道:“皇上龍體為重,恕微臣斗膽,奉皇后娘娘之命不敢請皇上進內。”倒是李君宇還沉得住氣,肅聲道:“姚靖,你倒是給朕說說為何不能進去看皇后!”姚靖道:“皇后娘娘脈象虛浮,高熱不退……事關重大,皇后娘娘但請皇上先顧及龍體。”“如果朕偏要進去呢?”安淨琪見李君宇面浮怒色,趕忙道:“唯以巾帕遮住口鼻可如內一看,亦不可久留。”李君宇以巾帕遮住口鼻,走到我床前,看我頭髮凌亂,臉頰已經凹下去,臉蛋燒得通紅,觸手滾燙,身體時不時抽搐,嘆道:“才幾日的光景,怎麼就這樣?”我低低的說了聲:“臣妾無用!”只睜著眼瞅著他,清泓的淚湧了出來。“月華不必擔心,朕定然命太醫盡力為你診治。”他眼眶一紅,拉住我的手。
翌日,康寧宮內,太后向愁容滿面的李君宇道:“皇后此症與疫症相符,哀家請皇上暫將皇后遷居宮外療養。”話音甫落,李君宇不悅道:";母后,皇后乃是一國之母,豈容說遷便遷?”和靖貴妃立時跪下叩頭道:“太醫診斷之言,還請皇上斟酌,皇后娘娘只是暫居宮外療養而已,如若不是這樣,宮中人人性命堪危。”李君宇喝道:“一派胡言!只要太醫盡力診治,宮中防範謹慎,怎會人人性命堪危”和靖貴妃再磕個頭道:“太醫不清楚皇后如何染病,但病症厲害,萬萬不能馬虎。”李君宇怒道:“皇后不過是風寒,你們竟胡亂往疫症上推,朕這就親自去看看皇后!”說罷便要往鸞儀宮去,太后等人忙勸,但李君宇至尊之軀,卻也沒人敢硬攔,反而耶律歆一步趕上,跪在地上道:“請皇上留步!”楊文簡等忙跪下一片,苦苦相勸。李君宇被她攔下,道:“貞妃你也大膽了,敢擋朕的駕!朕的皇后臥病不起,朕卻不得探視,天下豈有此理!”耶律歆微微叩首道:“臣妾寧肯忤逆皇上,也絕不能讓皇上進鸞儀宮。皇后常常告戒臣妾,皇上不僅僅是我們的丈夫,亦是天子,豈能因一己之私而棄天下萬邦於不顧?”李君宇不料耶律歆如此直言不諱,但她話中有理,一時也難駁斥回去,回踱了兩步,心緒煩亂:“好,你們一個個都有理,倒是給朕說要怎樣!”耶律歆道:“請皇上即刻遵照太后意思下旨遷宮,使疫症不能四散。”李君宇雖為我的情況焦慮萬分,但卻也不糊塗。太醫院結論一致,疫情入宮是何等兇險,豈容大意?冷靜下來後方道:“就如母后所請!”李君宇神色暗淡許多,衝一群嬪妃道:“如你們所願!”又極輕的咕噥一句:“只是委屈了月華。”說罷並不理會面面相覷的眾人,拂袖而去。
是夜,耶律歆來到我宮中,剛脫下錦藍對襟披風就笑道:“姐姐當真神機妙算,妹妹佩服得緊。”我隔著幃簾向她致謝,捋了捋微毛的鬢髮,自嘲道:“只是略略知道為君之道。我染病已是事實,與其讓皇上左右為難,最後還是免不了下旨讓我遷宮,不如暫避鋒芒,免得樹敵太多,既顯得我賢惠,也讓皇上心存愧疚,多幾分牽掛。”“姐姐,您放心,依我看,皇上心中是有你的,只要你病好了,很快就能重回宮中。”耶律歆坐在亞蘭端來的繡墩上,依稀見她眼眶微紅。“只是我出去後,佑兒與清兒只能盡皆交付與你照管,實在太麻煩你了……”提到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想到即將與他們分別,前途未卜,頓時心如刀絞,痛楚難當,淚粘溼了鬢髮。“姐姐,您放心,但有我一日,絕不會委屈了兩位皇子”耶律歆握住我微涼的手,溫熱的感覺觸動了我,眼神中亦有草原兒女一諾千金的豪爽,我亦強做歡笑。
祥慶六年三月初九日,皇帝親來送我出宮往京城郊外的普濟寺靜修。隔著青幄紗簾,我也可以感受到他灼灼的迫切的眼神,“主子,皇上想見您一面”小螺輕聲道。“不見也罷。”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