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身禮服可還合身?若有不如意的地方,老奴立刻送到針工房去改。”成郡王府的主事木夫人,亦是自南宮始便照看成郡王的|乳母,此時半跪在李君嶽腳邊為他細心地整理那一絲褶皺,象這樣的事情木夫人從來都不會假手下人,她要自己親手為他準備一切。木夫人在皇宮大內消磨半生,膝下無子,就實心的把李君嶽當成親生骨肉一樣,照顧得無微不至,王府上下的閒雜瑣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條,如今也算得上王府的半個主人了。硃紅色挑金絲繡五爪行龍四團的禮服貼燙地勾勒出李君嶽長身玉立,高貴莊嚴。木夫人眼看著這麼多年王爺一步步辛苦走來,原本出身卑賤的他,如今不但在朝堂上風聲水起,再過幾天又是他小登科的大喜日子,新娘是出生名門的劍南節度使秦國公韋昭訓之女韋纓小姐,盼了這些年了終見到這一日,又聽人說將入門的王妃溫婉通慧,人也是極美,木夫人不由得唸了聲佛,眼角逸出一絲慈愛的微笑。“你下去吧,這衣服很好,不用再改了,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李君嶽從鏡子裡看著|乳母暗自抹淚的樣子,心裡一軟,終究卻只是淡淡的。“是,老奴告退。”木夫人一揚手,屋內的碧衣侍女隨她姍姍退了出去。“王爺,德妃娘娘派鍾粹宮總管孫公公來送賀禮了。”夜寐推門而入,“讓他進來。”李君嶽剛剛把手中賞玩的一對小麵人珍而重之的放在桌上,孫不語就帶著一個小太監進來了,“奴才叩見王爺,王爺大喜了!”孫不語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身後的小太監則將手中的一個精緻禮盒交給夜寐,夜寐輕輕開啟蓋子,“這是前些日子進貢的南珠金絲鳳簪,娘娘說樣式到也平常,難得的是十二粒珍珠顆顆渾圓瑩潤,一般大小,襯在未來王妃的五彩鳳凰牡丹紋的喜服上正好合適。”孫不語呵呵笑道。李君嶽淡笑道:“難為德妃娘娘如此費心,還要勞煩公公替小王多謝娘娘!”孫不語抬頭看了成郡王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李君嶽看在眼裡,微微閉目,沉水香寧靜的氣息縈繞身邊,悄無聲息,“孫公公是否還有話要說?”“這——德妃娘娘想問王爺一聲,那天心石方太醫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孫不語道。李君嶽看著桌上的那對漁翁漁婆麵人,神色靜如冷玉,“本王也有一句話,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下次行事若再這樣獨斷,那也別怪本王取消與娘娘的約定了。”孫不語聞言抬頭,正午驕陽照在李君嶽的朝服之上,嵌絲銀線輕微的光澤一晃,恰如他眼底的一絲鋒利。待孫不語走後,李君嶽將目光輕帶,目光投向書桌上那盆金陽碧玉蘭花,問到:“夜衍怎麼樣了?”“已經領了五十下手杖。”夜寐答應著,“讓她受點教訓也好,免得下次再這樣隨便把我們珍藏的毒藥交給別人,忘記了自己的主人是誰。”李君嶽嘆了口氣,將茶盞輕叩著,痴兒,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下次我們再交手時,不知道我是否還能這樣放過你?
鍾粹宮裡,“哐啷”一聲響,德妃將手中的白玉蓮葉盞摜到地上,晶瑩的蓮子雪耳羹灑了寶硯一裙子,“沒用的東西,想燙死本宮不成?”自從孫公公晌午從宮外回來後,德妃就一直陰沉著臉,滿宮的宮人都提心吊膽,她這一呵斥,忽拉拉全都跪了下去,“娘娘息怒!”德妃餘怒未消,衝寶硯道,“出去頂著日頭跪瓦,不到申時不準起來。”所謂跪瓦,指的是後宮用來懲罰犯錯之人的刑罰。犯罪之人跪在一堆碎瓦上,膝蓋往往被鋒利的瓦片割的鮮血淋漓,所受之苦可想而知。當下香墨為寶硯捏了一把冷汗,正要上前為她求情,卻被好姐妹搖頭示意阻止了。而德妃卻絲毫沒有留意到身邊兩個貼身丫頭的小動作,她的手正用力地撕扯著手中的一塊絲絹,秀美的臉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天心石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因為礦脈被開採過度挖絕了,方太醫有何能耐能夠再在星宿海尋出一枚天心石。除了他手裡那顆之外,世上哪裡還能找到?她經過很久的觀察才發現兩位小皇子最喜歡在北辰宮附近的魚池玩耍,特意從他的得力手下那裡拿來世間罕見的毒藥,抹在池塘附近的花草山石上,令兩位小皇子神不知鬼不覺的中毒。而後群醫束手無策,一切發展都和她預想的一樣,眼看著就要成功了,所有對熙兒不利的人都會被剷除,可是他竟然壞了她的大事。要不是自己預先打了個埋伏,讓心疼焦慮下失了冷靜的皇后深信是北辰宮的廢后下的手,只怕以皇后的精明很快就能查出蛛絲馬跡來。可是,她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他曾經向她保證過一定會扶持熙兒奪得太子之位的,然後兩人攜手統治天下,昔日的誓言他竟忘了麼?難道是……德妃被自己這個突然的念頭嚇了一跳。“不!不會的!”德妃猛的站起來,水袖一揮,案上的茶盞,骨碌碌滾倒,茶葉混著茶水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