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四個月的身孕,身子越發覺得沉重,沒走幾步,大腿抽筋了,又漲又痛,我哎喲了一聲,亞蘭慌忙扶著我到就近的靈犀亭裡,鋪上隨身攜帶的鵝羽軟墊,才讓我坐下。小螺半跪著,把我的腿放到她的膝蓋上,揉捏著,“主子,可好些了?”“恩,你的手藝還不錯”我讚許道。小螺並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又低下頭去,繼續按摩。
我抬頭看見池子那邊有幾株參天的槐樹,正是花串簇簇素潔如雪,不禁食指大動,想起從前在鄉村野店也曾經被飢餓驅使,爬到老槐樹上擼下串串槐花充飢,如今錦衣玉食,但那股子細膩清甜卻在記憶裡紮了根。“小螺,你去幫我摘些槐花來”我心裡的饞蟲被勾動起來,抑制不住,小螺答應著去了,不一會就捧了一大抱槐花過來。我伸手摘下一串就要送到嘴邊,“主子,想吃槐花?”亞蘭驚訝的看著我,我點點頭,“主子,槐花生吃固然鮮爽,但吃多了不免要拉肚子的,您如今……”亞蘭阻止道,“啊?”我低呼了一聲,到嘴的美食要飛了,不禁有些惱怒,恨恨的丟下手中的花。“奴婢有個法子”站在旁邊的小螺開口,“雖然主子不能生吃,不過如果淘洗乾淨了,和在面裡,或蒸或炒,毋須什麼佐料,就是難得的美味!”“就這麼辦,小螺,你再去多摘些來,待會回宮多做些出來,上下的人都嚐嚐鮮!”我高興起來,擺弄著石桌上的槐花,摘了一些花朵下來,俯在欄杆邊喂水裡的游魚。
“小王拜見麗妃娘娘!娘娘金安!”一聲問安,讓我把視線凝聚到身後這個男人身上,髮束七寶琉璃冠,穿著雲絲白蟒袍,腰繫著白色撒花絲帶,面如美玉,唇似皎月,眼含春水,好個漂亮人物,可惜眼神深幽,眉宇間隱隱有邪殺之氣,神情冷然沉默,讓人看不透,感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你……”我迅速的在腦海裡搜尋一遍,全然沒有這個人的記憶。“主子,他是皇上的異母兄長成郡王李君嶽!”亞蘭俯下身來在我耳邊低語。“呵呵”我撣了撣裙上的花瓣,“原來是成郡王,本宮失禮了!”“哪裡,小王長期駐守平盧,這次只是回京述職,娘娘不認識也不足為怪”他笑了,臉卻是冷的,眼睛眯的細長,閃著攝人的光芒,讓我想起了某種危險的動物,我奇怪地升起一種完全被看透了的感覺,卻也不甘示弱,迎上他的目光。他大概沒有料到我有這膽量和他對峙,也來了興趣,抱著雙臂斜靠在硃紅廊柱上,看著我,迎著他的眼神,我只感到冷氣蹭蹭的往上躥,極不舒服。兩人這樣僵持著,微風吹過,我聞到他身上有一種如蘭似麝的味道。“主子,槐花采來了”小螺一溜小跑過來,“還不快拜見成郡王”亞蘭拉住她的衣袖,使了個眼色,“奴婢拜見成郡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小螺機靈,順勢跪到地上,“免禮!”他揮揮手。小螺的來到,正好打破僵局,我不想和他在這裡耗著,施了一禮道:“王爺,本宮還有事要辦,就先告辭了!”就往亭子的另一邊出去了,蔥綠撒花煙羅裙繞過梅花石凳時候,“叮”的一聲掉下個物事,我急著走卻沒有發現。“娘娘慢走,小王不送了”他挑了挑如墨畫般的長眉,俯下身來拾起那塊翠雕葫蘆別針,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髮,也慢慢的從另一邊晃了出去。
匆匆回到宮裡,小螺自捧著槐花去小膳房忙活,我和亞蘭回到暖閣,挽翠砌了茶來。我喝了一口,才定下心來,“亞蘭,那成郡王看樣子不簡單呢!”“主子,成郡王回京了?”挽翠臉色灰灰的,“你和他很熟嗎?”我看了她一眼,“不熟,不熟,鬼才和他熟呢!”挽翠喃喃道,我瞪了她一眼,她才醒悟過來,“奴婢失言了”說著自己掌了兩下嘴。“主子,成郡王是先帝順昭儀的獨子,因為先帝長子早逝,所以他是最大的,現被封為平盧節度使兼營州刺史,長期駐守在外不大回京”亞蘭向桌子上的綠釉鏤空剔花雕薰香爐里加了些蘇合香,嫋嫋輕煙從鏤花裡冒出,亞蘭的臉在輕煙之後看不真切,“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人。母妃出身微賤,本是宮女,一個偶然的機會承了龍恩,有了身孕才被封妃。後來失寵於先帝,太后當時的皇后又不大待見他們母子,所以雖是皇親貴胄,日子也艱苦,那順昭儀就死在了先帝的前頭。原本皇子十六歲即可封王開府,太后親生兩個皇子便是如此,成郡王十六歲時先帝卻只是賜了一座府第,讓他搬出去,卻沒有給他任何封號。”亞蘭嘆了嘆,又道:“後來還是當今皇上登基後,念著當初與他素來交好,覺得先帝待他實在刻薄些,才晉封他為成郡王,後來又讓他駐守邊關,雖然艱苦些,可好歹也是一方藩鎮,不用再仰人鼻息。”“奴婢聽說那成郡王從小脾氣特別怪,以前服侍過他的奴才都很吃了苦頭,現在宮裡頭的奴才提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