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也看不進去。她忽然有些困惑,這世間紛紛擾擾的世情,到底與她有何相干?為何她每每糾纏於其中,無法自拔?彷彿有什麼人,正在悄悄地織著一張網,而她就是一步步走入這個不可見羅網的獵物。
她分明感覺到自己已經落入了一個圈套之中,但她卻完全不知道這個圈套的目的何在,始作俑又是誰。
禪房的門悄無聲息地開啟了,不用抬頭她也知道是緣空走了進來。
老和尚手中託著一壺清茶放在她身邊的几上。她看見緣空死寂的臉,在這樣一張臉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你為何要勸說蘭秀離開?”
她若有若無地笑笑,“她離開了,就少了許多麻煩。”
緣空搖了搖頭,“並非如此,你的心中還存在著善念和不忍,你覺得對她有所歉疚,因而你才勸說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無雙笑了笑,“我是佛門弟子,懷有慈悲之心是應該的。就算是我心存不忍,想要叫她離開,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緣空高深莫測地笑笑:“你確是應該懷有慈悲之心,但卻不應該是對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件事,你的大慈大悲是應該施與所有有情眾生的。無論天上天下,到處都應感受到你的慈悲。”
無雙好笑地抬起頭:“你在說誰?說我還是說佛陀?”
緣空的臉在禪房若隱若現的煙氣之中如同是一副不真實的幻影,“你!”
無雙很沒風度地仰天長笑:“你說的人是我嗎?只怕是連瓔珞都做不到這一點,你這樣形容我,我會覺得汗顏的。”
緣空淡然一笑:“你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情,等你把一切都想起來時,就知道我沒有說錯。”
無雙一怔,連影雪的事情她都已經想起來了,還有什麼是她忘記的?
她試探著道:“是瓔珞的事情嗎?”
緣空笑了笑:“等你想起來的時候,你就明瞭一切,天上天下,再也沒有什麼是可以欺瞞你的。”
無雙嘆了口氣,怎麼聽也不象是說她。“若是你不說,我只怕這一生都想不起來了。”
緣空道:“河間公夫人來訪。”
他忽然便轉移了話題,無雙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她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緣空說她未曾想起來的事情與瓔珞隱瞞的事情其實是同一件事情。兩個人都在刻意迴避,也許是因為那件事情太過於重大。
她道:“請苻夫人進來吧!”不必問她也知道所謂的河間公夫人必然是苻訓英。
一陣香風襲過,苻訓英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兩人見過禮後,苻訓英親親熱熱地拉著無雙的手道:“一見妹妹就覺得妹妹是神仙中人,只怕是偶然貶落凡間的吧!”
無雙笑道:“姐姐說笑了,象姐姐這樣的可人兒才希罕得很呢!”
兩人東拉西扯地互相吹捧了一會兒,苻訓英拿出一隻精緻的小盒子:“我知道妹妹見多識廣,什麼樣的寶貝都見過。我來拜訪妹妹,也沒什麼象樣的禮物,這盒子裡是一隻碧玉簪,前些時我家老爺征討百濟夷人時得到的,也算是一件寶貝,就送給妹妹做個見面禮。妹妹千萬別嫌棄才是。”
無雙道:“怎麼敢收姐姐的禮物?”
苻訓英道:“如何不能收?我只怕這個簪子進不了妹妹的眼。”
無雙也不再推辭,“只是我來得倉促,身上沒有帶著回禮。”
苻訓英道:“妹妹遠來是客,怎麼還敢要妹妹的回禮。”
無雙心知苻訓英必有來意,她也不問,仍然天南海北的說著閒話。苻訓英居然也很沉得住氣,一直陪著無雙聊了一個時辰,才終於道:“妹妹在太后面前提過的那件事情,太后已經考慮過了。”
無雙道:“太后可有合適的人選?”
苻訓英道:“其實在京中的王孫貴族中,也只有河間公和平原公兩個人是最有資格被立為皇儲的。前些時蘭汗逆篡,太后和河間公一直退居建安故地,太后是知道河間公的。河間公對皇上忠心不二,絕對是最理想的人選。”
無雙笑笑道:“既然如此,太后大可以選擇河間公做皇位繼承人。”
苻訓英道:“太后那裡當然是沒有問題,只怕皇上不會同意。”
無雙問道:“為何皇上不會同意?”
苻訓英嘆了口氣:“不瞞公主說,河間公本是皇上最幼的叔叔,也只比皇上年長不了幾歲。咱們鮮卑人向來有個傳統,哥哥死了,嫂子可以另嫁弟弟。漢人喜歡說什麼倫常道德,咱們鮮卑人可管不了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