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桶水規則”折磨反覆,本是處於人生最虛弱之時,五臟六腑、筋骨皮肉徒具其形,機能散亂。
可當目竅心燈照下,生命星空的奇妙扭曲力量灌入,那份扭曲的強制力,卻代表了某種隱秘而強勁的秩序規則。
巴澤什麼都不缺,就缺一份可以整合他混亂形骸機能的秩序力量。所以他歡慶規則的內化,就算規則本身,是一套難以掙脫的枷鎖和柵欄。
只要有力量,什麼都可以。
對別人來說,這種秩序規則是牢獄,可對巴澤而言,卻是最堅硬的脊柱骨架,是他實現追求的根基和保證。
巴澤踉蹌三兩步後,就穩穩站住,眼神猙獰,隱透綠芒。這傢伙在憋了二十多天後,如一頭飢餓的兇獸,希望到原野叢林間覓食——他的獵場就是身外這座大都市。
下一刻,閉關靜室的鐵門,連帶著門框,被他重重一腳,踹得脫離牆磚,向外翻倒。
外面負責照顧他,“順便”監視的公正教團人員,一個個呆若木雞。眼看著巴澤大步而出,同時高舉雙手,向著天花板,又或更上層的領域,大聲高呼,意態虔誠而狂癲:
“讚美你!”
顯然,無形而強勁的秩序規則讓他很滿意,現階段重聚的力量,讓他覺得所付代價是合宜的。
如今夏城公正教團,無疑是最虛弱的時候,巴澤重整形神框架之後,便已恢復全盛狀態大半實力,就算暫時主持教務的鄭曉主祭,也沒膽攔他,只能任他大搖大擺地離開。
好像辦了件錯事……羅南眼看著巴澤大笑出門,莫名有點兒心虛。他搖搖頭,留了一份心念做警戒,然後繼續心燈觀照之旅。
巴澤這樣的奇葩,終究只是個例外。
天色漸晚,夏城的夜世界正迅恢復活力。而在一處光線昏暗的小巷裡,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正嚷嚷著誰也聽不懂的言語,還撕下牛仔短褂,罩起遮住額頭,試圖擋住那道無法目見的光束,擋住同步而來的更令她恐懼的束縛。
當然,一切都是徒勞。
醉酒女大聲詛咒,又將瓶中殘餘的酒液盡都灑在頭面之上,酒水順著頭,滴落在嫩滑的肩頭上,又浸溼了性感的緊身裹胸。
這種動作換不來清醒,醉酒女踉踉蹌蹌往巷子外面去,卻碰上幾個嬉皮笑臉的混子,下一刻,空酒瓶就在這幫不長眼蠢貨的頭上爆開。
羅南苦笑,心燈再轉。
這次移到了上百公里開外,已經是夏城主城區之外,心燈光束垂落之時,正在虛空中穿梭的魔影驟然停下,身上那條從精神層面極深處扯出來的烏沉鎖鏈就此崩解,但相繼而來的無形束縛和威壓,卻讓它的本能愈戰慄。一時間,不論“放牧”的負責人如何驅使,也不動彈。
心燈逐個觀照,又見到墨水出粗嘎的叫聲,不管同類的躁動,住戶的喝罵,在夜幕中飛起盤旋;還見到身處某個宗教場所的謝俊平,抬頭四面看看,又是茫然。
還有,還有一位,纖瘦的身子正靜靜躺在病床上,眼皮微動,卻始終沒有睜開。與之對應的,長時間隱沒的一顆孤星,劃過生命星空,繞行半周,再次隱沒,一切歸於平靜……
一圈看下來,心燈光芒愈明亮,反照入心,使羅南驟然醒悟:
生命星空是在扭曲,可扭曲中所呈現的秩序,他其實很熟悉的。甚至要比現代物理多重解釋的空間秩序,更為熟悉。
他低頭看手上的分頁記,上面有剛剛畫出來的經典觀想圖形;當然還有爺爺記本上的扉頁,“格式論”的總綱。
正四面體與其內切、外接圓球的結構。
如果不是這組直觀簡潔的圖形結構,還有相應的理論為前置,羅南恐怕早已經迷失在生命星空的詭異規則裡了。
現在他卻很清楚,生命星空的扭曲,並不是什麼新玩意兒。而是以他為核心,受他的驅動,被他所扭曲,並劃分層次。
百千萬幅生命草圖,其遠近不以空間距離計算,而是以對他的“有用性”為根據,形成多個階次,可以將其命名為:學生、職員、機師、教士、政客……
是的,“星圖化”的格式塔,直觀的結構消融了,但它又天衣無縫地融入到生命星空的架構中。
其規則不再是幾何圖形那般,經過高度概括後,顯現出的簡略和直觀。而是深藏在生命星空之中,以客觀、微妙的形式呈現。
面對恢宏壯闊的生命星空,無有窮盡的精神層次,也許羅南只是一個稚拙的學生,但他已早早拿到了一份標準答案。
等等,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