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無數次臨場速寫,捕捉他人特質,落筆或許不成章法,卻早已練就了第一流的敏銳性。
現在,他所需要的,不過就是做一幅特殊的“自畫像”罷了!
線條自筆尖流注而下,層層堆積,彼此交錯。心念若即若離,專注而又放鬆、流暢而又靈動,竟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向。
某種意義上,手繪要比觀想更自由。
觀想圖形看似憑空而來,其實非常嚴謹,必須與形骸精神保持相當的同步,不能隨意增減。
可白紙上的速寫草圖不同,它來自於真實,又可以脫離於真實,大可用虛擬、幻想、象徵的筆法,去描述某個思想、概念,徹底解放靈感。
爺爺當年,可以用手繪的圖形,來表達“格式論”的奧妙,如今羅南同樣可以用類似的方式,去描述和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
這份變化落在紙面上,甚至可以推理演繹,超前一步,形成“大作品”而預作的小稿。
所以,羅南描畫出了這麼一幅絕不存在於現實中的監牢,去象徵此刻心中最突出的想法。
有生以來,入監羈押,對羅南而言還是頭一回,新奇的體驗,自然而然就勾連到了十六字真言中的首句:
我心如獄。
羅南相信,十六字真言一定是爺爺對“格式論”的某種闡釋,其中“獄、爐、鏡、國”等,甚至是對於格式層次的直接表述。而按照序列推斷,“獄”的格式,也許就是“容器”的進階。
所以,他參考冰冷而逼仄的禁閉室,用自由暢達的筆鋒,採擷時隱時現的靈感,甚至是更妙不可言的“氣機”,在紙張上搭建專屬於他的奇妙建築。
他當然知道,畫出來牢獄結構很多是幻想,未必能用在“格式”之上,可只要有那一份靈感的線索,就已足夠。
至於扭曲的畫面,就更好解釋,因為圖畫反映了真實。扭曲建築的力量,來自於建築的內部。
那隻無形無影的幽靈,就是始作俑者。
他看不到幽靈,卻可以透過扭曲的圖景,間接體會到它的存在。
筆下呈現的元素越多,“自畫像”就越貼近真實。
此時此刻,羅南的筆尖心念渾化如一,不分彼此,似有若無間,虛無的觀想世界,彷彿一副畫卷,重新在羅南面前展開。銀絲勾勒的正四面體及其內切、外接圓球,清晰呈現,並與紙上的“牢獄”重合,形成奇妙的圖景。
進不去定境沒關係,他可以將讓定境復現在這裡。
事實上,一旦復現,就證明羅南的心境已經排除掉了外力的干擾,幽靈的動作也就再無意義。
羅南筆鋒不停,心神實已重歸定境。
一直在干擾破壞的幽靈,猝不及防之下,終於顯現出了它詭譎的模樣!
觀想圖形之外,原本一片空無的黑暗中,滲入了別的顏色。這是一種壓抑的暗紅色,彷彿灰燼中掙扎未滅的火光。它與黑暗互相滲透交融,共同構成了一個略顯模糊的輪廓。
這東西在黑暗遊動,貼著觀想圖形,試圖往內部滲透……且已經滲透了相當一部分。
換了別人,就算找出這怪物邊界也要花些時間。可羅南一眼就辨認出其形象:
燃燒魔影!
在研發區“地震”中,正是這團魔影若隱若現,一聲吼嘯,險些要了羅南的命,此後就隱匿於無形,再難追索。
羅南還把它的形象留在了繪圖軟體上。
如果沒有碰到“真命”這檔子破事兒,此時羅南應該已經在學校裡,查閱資料,力圖發現它的蛛絲馬跡。又怎能想到,這傢伙竟然是以如此狀態,在他的意識中游蕩,與他的血肉融在一起!
羅南沒有停筆,可是嘴角卻勾勒出輕淺的笑容。
“喂,笑了,笑了!”盧中校失聲而叫,旋又感到極度羞恥,覺得自己一定是被羅南傳染了,才會這麼大驚小怪。
章瑩瑩也很好奇羅南目前的心境,可惜,監控畫面註定不會檢測出羅南的心聲,倒是監控室這邊,“滴”聲提示音響起,大門開啟,有人大踏步走進來。
章瑩瑩好奇回望,見那人一身筆挺的天青色修身制服,沒有佩戴軍銜,與滿屋子的“深空灰”空天軍服,顯得格格不入。
盧中校扭頭看到來人,眉頭略皺,很快又排出笑容,迎前一步,笑呵呵地開口:“嚴助理,下面搜尋進行得如何?”
第十一章 自畫像(下)
對盧中校的寒喧,嚴助理沒有即時回應,視線先掃過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