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而此時,天祚帝把宮帳由西京大同府移到夾山。
天祚帝整天沉浸在遊玩射獵中樂此不疲。他不太喜歡討論朝廷大事,更不願聽東北路前線的訊息。每當蕭奉先把東北路戰敗的訊息告訴他,都會引起他的雷霆之怒。但怒氣發完也就完了,不會拿出任何處置措施,最後還得讓蕭奉先想辦法處理。
天祚帝仍然會帶著蕭鶯忘情于山水間。他一會兒寫幅字,一會兒畫幅畫,然後對自己的得意之作大加讚賞。他對身邊的蕭鶯說:“老天不長眼,讓朕即了狗屁皇位,其實,朕更適合做一名書畫大家。”
蕭鶯說:“憑皇上的悟性和才氣,成為藝苑名家不在話下!”
天祚帝說:“所以,朕早就懶得當這個破皇上,更不願理那些破麻絲一樣的朝政!”
蕭鶯說:“可是皇上,既然命運把你推到這個位置上,也得想辦法把皇帝當好啊!”
天祚帝揮手說:“讓蕭奉先他們弄去,反正興衰成敗都在一個‘命’字上。有句古話說:萬般皆由命,半點不由人。人是不能與命爭的!”
蕭鶯說:“皇上,那也不能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上啊!”
天祚帝抬眼看蕭鶯說:“你指蕭奉先?”
蕭鶯說:“臣妾不是專指某個人。”
天祚帝淡然一笑說:“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也知道蕭奉先這個人貪心太重、獎罰不明,不太懂軍事,治理朝政也一般。但朕為什麼信任、重用他呢?因為他在朝臣中口碑不好,沒人緣,不會結黨營私,也不會有多少人去跟他結黨營私。而最可怕的,其實就是那些所謂口碑好的人。你想,人,誰能沒私心?上至君王下至黎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那些標榜自己沒私心的所謂忠臣,內心包藏的私慾可能更可怕。”
蕭鶯說:“可古代賢君治國,靠的都是賢臣能將啊!”
天祚帝說:“一個國家,一個朝代,該何時出明君賢相,該何時出昏君奸臣,那是天數,是定數,是人力不可為的。如果命中註定朕是個亡國之君,是個昏君,朕個人也無能為力;而且可能個人越努力,越會適得其反。你看歷代開國之君,哪個不是獨得天時、地利、人和;再看那些亡國之君,哪個不是喪盡天時、地利、人和。得天時、地利、人和的,得天助;失天時、地利、人和的,失天助。而個人的能為,在天下大勢面前,是微不足道的,不足以改變什麼。”
蕭鶯無言以對。
既然把戰況送到皇上那兒,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會招來一頓訓斥,一來二去,蕭奉先也學乖了,前方的戰報再下來,他自己看一下就行了,不再送給天祚帝看。所以,春州失守,泰州陷落,東京州縣已不為大遼國所有這些情況,蕭奉先壓根兒就沒讓天祚帝知道。
這天,蕭昂從中京來到夾山見蕭奉先,蕭奉先派人把同樣陪著天祚帝在夾山打獵的蕭嗣先找到他的帳蓬。蕭昂向他們介紹了春州失守,泰州陷落,東京州縣盡失後,中京大定府人心慌慌的情況。另外,前方潰逃回來的散兵遊勇在中京橫行街市,市場上貨物奇缺奇貴,物價飛漲,民不聊生。有人趁機散佈大遼國將要滅亡的謠言,更加深了世道民心的動盪。
蕭奉先考慮一會兒說:“看來,要近快促成立秦王為皇太子的事兒。一旦秦王得立,天祚帝這個花花公子再這麼一意孤行,或殺或廢就由咱們說了算。尚若任由事情這麼拖延下去,將來上京、中京、南京盡失,咱們拿什麼當本錢跟女真人談判!”
蕭嗣先說:“蕭兀納、耶律大石、文妃這些人不除,秦王便不容易立為太子!”
蕭昂說:“那還等什麼,把這些人都除掉不就得了!”
蕭嗣先看著魯莽的侄兒說:“你說得輕巧,這些人是那麼容易除掉的?”
蕭奉先吸盡菸袋裡的旱菸,把菸袋“叭”的一下扔到桌子上說:“不容易得得動手了,再遲就沒機會了!蕭兀納已不足慮,皇上煩他還煩不過來,文妃這兒也好辦,咱們還是聯合王公公,先從文妃身上下手,然後再除掉晉王敖魯斡。就是這個耶律大石挺棘手。他現任遼興軍節度使,手裡有兵權,據說近來又與南京的耶律淳勾結在一起,不好下手。”
蕭昂說:“這事兒就交給我辦好了,到時候保證讓你看到耶律大石的人頭!”
蕭奉先不相信地看著蕭昂說:“你有什麼好辦法?”
蕭昂做個砍頭的手勢說:“從咱府裡挑兩名武藝高強的侍衛,悄悄趕到平州,夜裡趁耶律大石睡覺的功夫,‘咔喳’一下把人頭砍下來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