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元丹丘背上已經扎滿了針,猛一看上去,那些銀針雜亂無序,但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每一根針都紮在特定的穴位上,當然,還有幾根,恐怕一般的內行人也看不懂。
元丹丘開始感覺到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鑽動,開始是癢癢的,過了一會癢變成痛,一種無法形容的疼痛,好像是長在他身上的一樣。
這種疼痛持續了近六七分鐘,然後是一陣麻木。
那些在鑽動的東西似乎在左肩處匯聚起來,先是覺得那裡有脹感,接著那種脹感緩緩增加……過了一會,好像要撐破血管……
“郭——先生……”元丹丘已是滿頭大汗,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
“忍一忍。”郭大路毫無情緒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一柄泛著白光的手術刀穩穩地握在他的手中。
突然間,元丹丘聽到“滋”地一聲,好像是利刃劃過皮肉的聲音,接著就感覺到左肩傳來一陣毀天滅地般的疼痛,那種痛量級接近下陰被踢、但形式不同的疼痛。
以淮上元先生的忍耐功夫,都被痛得眼前一黑,意識逐漸恍惚起來。
郭大路把元丹丘的身體拉到床邊,讓他左肩凌空斜下,接著用手術刀破開那一小片明顯變成暗黑色的面板。
這裡的刀法大有講究,跟中醫裡面“放血療法”的破口完全不是同一種性質。
散發著一股惡臭的黑血滲出,然後緩緩滴到下面的玻璃缸中。
當滴落的黑色血液變成殷紅色時,郭大路把元丹丘重新推回到床上,替他止了血,包紮好傷口。
十一二分鐘後,元丹丘恢復意識,肩上的痛感依然在,但明顯感覺到是那種皮外傷的疼痛,這讓他心裡有種激動的感覺。
接著嗅覺恢復,一股惡臭鑽入他的鼻孔。
“什麼東西,這麼……”話未說完,就看到床下玻璃鋼裡面裝著的黑血。
“這是……”
“從你身上拔出來的惡血。”坐在旁邊懶人沙發上的郭大路答道,語氣輕鬆隨意。
“……”元丹丘一下愣住,“原來罪魁禍首是它們!”
“不不,它們只是小卒,罪魁禍首要等到明天才能揪出來。”
“嗯!”看到玻璃鋼裡面的黑血,又看到郭大路一臉輕鬆的模樣,元丹丘心中希望大增,這次,也許真的找對人了!
“我寫了一個藥方……”郭大路指著茶几上的一張紙,“你讓人按藥方去抓藥,回頭給你熬一碗藥喝一下,今晚可以好好睡覺。”
“好的!”元丹丘現在已經把郭大路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晚上郭大路在元丹丘的別墅住下,後者喝了郭大路熬的藥,果然安然地睡了一覺,凌晨時也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第二天的治療是“除根”,也是醫治這個暗傷最關鍵、難度最大的一個環節。
在正式開始之前,郭大路讓元丹丘打了一遍太極拳。
“你可以選擇麻醉……”郭大路道,“服用一些麻沸散。”
“麻沸散?不是失傳了嗎?”元丹丘疑惑。
郭大路笑道:“替你趕血的針法也失傳了……”
“對不起,我失言了。”元丹丘忙道。
郭大路擺擺手,並不在意。
“那,麻沸散的話,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麻木的感覺會持續三到五天,其他倒沒什麼。”
元丹丘想了一會,問道:“如果不用的話呢?”
“你會嚐到比昨天多一百倍的疼痛……”郭大路平鋪直敘,“讓我比喻的話,就是要從你身體裡摘走一樣東西。”
“摘走一樣東西?”元丹丘想到昨天那種全世界都消失了般的痛楚,心裡有點發顫。
“你身上的暗傷之所以難治,是因為它已經成了你身體裡的一部分,現在要把它摘走,不就等於是從你身體裡摘走一樣東西嗎?”
元丹丘點點頭,咬牙道:“這樣東西,我寧願它早點被摘走!我決定了,我不用麻醉,我要親眼看著這個折磨我這麼多年的罪魁禍首如何被拔除殆盡!”
郭大路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個小時後,當郭大路把惡血根從元丹丘身上挖出來的時候,元丹丘已經昏了十幾分鍾,他並沒有能親眼送別折磨他那麼多年的罪魁禍首。
不過郭大路也沒有笑話他,以他的經驗,世上能忍受那種痛楚的人不超過五個,實際上,他學醫之後,一度懷疑過關雲長刮骨療毒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