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的出來。
京城不太平,皇位也不太平。自己傍上了皇上,看似攀上了高枝,但實際上,背後那些想要改朝換代的人,恐怕早已經把自己看成了眼中釘肉中刺。而讓唐安最摸不著頭腦的一點,就是皇上再三囑咐這件事的重要性,可卻交給了自己這個局外人來擔此要職,這根本說不通。或者說,自己想不通。
皇上不能任用親信,說明有一股力量死死地制衡著他。若是直接出面招攬慕仙子,會引起這股力量的反彈。安排給自己一個局外人,那股力量也就沒了話說。就算要追究,秦天也可以一推二五六:雖然人是我找的,可是他並不是我的人!
如果猜測是真的,那秦天就等於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與皇權對立的力量,肯定強大地難以想象。自己阻礙了那些人的利益,他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自己只有兩種選擇。
要麼接收他們的拉攏,要麼被徹底打壓。
換陣營是肯定不可能了,完不成皇上交代的任務,秦天第一個不會放過自己。而與他們對抗,自己的力量又太單薄。
怎麼辦?
程採夕的話,讓一直想不明白其中關鍵的唐安茅塞頓開。但是這一“開”,卻也開啟了無盡的煩惱。
“唐安?”程採夕伸出無根修長的手指,在已經愣神的唐安面前晃了晃,“你在聽我說話麼?”
唐安回過神來,道:“大小姐,你接著說,第二又是什麼?”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程採夕站在另外一個角度,或許比自己這個局中人看的要透徹的多。而多驅散一些迷霧,他也會少幾分危險。
“至於第二,便是慕絨姐姐的問題了。”程採夕說著,雙目泛起緬懷的神色:“我和慕絨姐姐,其實只見過一面——她救過我的命。”
“救—命?”唐安一臉詫異。他怎麼也沒想到,大小姐曾經說過的“與大雪山有淵源”,竟然會如此離奇。
程採夕嘆息一聲,徐徐說道:“十三年前,我才只有五歲。爹說我得了很重的病,走訪了京城所有大夫,他們都告訴爹,我活不過第六個年頭,除非能有高手打通我堵塞的血脈才能給我續命。呵呵,沒想到吧,其實我早就不應該活在這世上了。”
想想一個年幼的小女孩,天天數著日子等死,那種感覺該有多無助。唐安心中憐意頓起,安慰道:“大小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老天爺既然讓你活著,你就有活下去的意義,切不可妄自菲薄。”
“爹也是這麼說的。他說我以後可以做好多事,可以不用像別的女孩子一樣,整天在家裡學刺繡女紅。現在想想,他只不過是想留住我求生的意志。”程採夕滿臉苦楚,顯然陷入了回憶當中。“那時候,我娘剛去世不久,如果我再死掉,怕是爹爹整個人就要崩潰了。所以,雖然明知希望渺茫,他還是帶著我去了大雪山。因為要打通血脈,大雪山的‘雪山截脈’稱第二,天下絕沒有人敢稱第一。”
唐安聽得入神,道:“後來呢?”
“後來,我們在山頂看到了一塊‘來人止步’的石碑。爹怕冒犯了慕大師,只能天天等在那裡。”程採夕聲音有些顫抖,繼續道:“大雪山真的很冷,爹找到一個山洞,讓我靠著火堆,他卻每天都等在那塊石碑旁邊。一直等到第四天,我們帶的食物都吃完了,本來我以為我們會死在那裡,就在這時…我見到了慕絨姐姐。”
唐安嘆息一聲,對程雲鶴肅然起敬。
這天底下最無私的愛,也許就是父母之餘兒女了。想一想在那寒冷徹骨的雪山之巔天天盼著,只為給女兒一線生機,這份愛已經不能用偉大來形容了。
“當時的慕姐姐,應該只有六、七歲。可是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稚氣,而是和雪山上萬年不化的冰川一樣冷徹心扉。”程採夕繼續道,“可是我知道,她只是看起來冷而已,內心卻是火熱的。否則的話,她為什麼要救我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等等!”唐安忽然道,“大小姐,你是說…救你的人是慕絨仙子,而不是慕大師?”
“說來慚愧。慕大師是前輩高人,我始終無緣一見。”程採夕苦笑道,“也許是看我可憐,慕絨姐姐試著用內力給我疏通血脈,可是你想想,一個年紀那麼小的小女孩,能有多大能耐?你永遠也想不到,當她說出‘無能為力’四個字的時候,爹的眼神有多麼絕望。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流眼淚,也是唯一一次。”
程採夕說著,竟然眼泛淚花。或許怕在唐安面前丟了面子,趕忙用袖子把眼淚擦乾,用力吸了一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