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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在這裡了,就像落入凡間的雅典娜。我們坦誠相對。

“知道麼?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愛爾芭笑了,“您好。”她是我見過的最沉著的孩子。我仔細地打量她,她有哪些克萊爾的影子呢?

“我們經常見面麼?”

她想了想,“不多。大概已經有一年了。我八歲時見過您幾次。”

“我去世那年你幾歲?”我屏住呼吸。

“五歲。”天啊,我不知所措了。

“真對不起!我不該說這個的,是吧?”愛爾芭懊悔萬分,我抱住了她。

“沒關係,是我問你的呀,不是嗎?”我深深吸了口氣,“媽媽還好麼?”

“還可以,就是傷心。”這句話刺痛了我,我再也不想知道別的了。

“說說你吧,學校好嗎?你們學些什麼?”

愛爾芭咧開嘴,笑了,“我在學校裡倒沒學到什麼,不過我讀了所有的史前工具,還有埃及知識,我和媽媽在看《魔戒》,我還在學皮亞佐拉①①皮亞佐拉(Astor Piazzolla), 1921年3月生於阿根廷。他的千餘部作品,充滿個性的音樂生涯和毋庸質疑的阿根廷風格,影響著世界上一代代最優秀的音樂家。他本人也被稱為探戈之父。的探戈。”

十歲就拉這個?天啊。“小提琴?你的老師是誰?”

“爺爺。”剛開始我以為她說的是我爺爺,後來才醒悟過來那是指爸爸。太棒了,要是爸爸肯花時間在愛爾芭身上,那她一定很不錯了。

“你水平高嗎?”這個問題真無禮。

“是啊,我水平很高。”謝天謝地。

“我的音樂從小就不好。”

“爺爺就是這麼說的,”她咯咯地笑了,“可你喜歡音樂的。”

“我熱愛音樂。只是我不會演奏樂器,我學不會。”

“我聽過安妮特奶奶唱歌了!她長得真美。”

“哪張唱片?”

“我親眼看見的,在抒情歌劇院,她演《阿伊達》。”

她是個時錯人,和我一樣。哦,真健忘。“你也時間旅行。”

“那當然,”愛爾芭笑得可高興了,“媽媽常說我和你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肯德里克醫生還說我是神童。”

“怎樣個神法呢?”

“有時,我可以去我想去的任何時間和地點。”愛爾芭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讓我好生嫉妒。

“如果你不想走,你可以停下來麼?”

“嗯,不行,”她有點尷尬,“不過我還是挺喜歡的,有時候不太方便……不過很有趣,你知道的,對嗎?”對,我知道。

“如果你能隨心所欲,那就多來看看我。”

“我試過的,有一次我看見你走在馬路上,你和一個金頭髮的阿姨一起。你看上去很忙的樣子。”愛爾芭臉紅了,就在這一剎那,看著我的彷彿是克萊爾。

“那是英格里德。我認識你媽媽以前,跟她約會過。”我努力回想,那時我和英格在幹嗎呢,會讓愛爾芭這麼不自在?我心中一陣悔恨,竟然給這個懂事又可愛的孩子留下了壞印象。“說到你媽媽,我們出去等她吧。”這時我的耳中傳來高頻囂叫,真希望克萊爾能趕在我消失前到來。我和愛爾芭起身快步走到大門的臺階那兒。已是深秋了,愛爾芭沒穿外套,我用自己的長大衣把她裹在懷裡。我靠在一隻獅子身下的大理石石墩上,面朝南方,愛爾芭靠著我,從我胸口探出腦袋,她的身體完全裹在我的大衣裡,緊貼著我裸露的身軀。天下著雨,車隊在密歇根大街上緩緩遊動。這個神奇的孩子給我的無窮愛意,令我深深陶醉,她緊緊地靠著我,彷彿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彷彿我們永遠不會分離,彷彿我們擁有一整個世界的時間。我緊緊地粘在這一刻上,與疲乏鬥爭,與時間強大的引力抗衡。讓我留下來吧,我哀求我的身體,上帝啊,時間之父,聖誕老人,一切可能聽到我呼喚的神啊!就讓我見見克萊爾吧,我會帶著平靜的心回去。

“媽媽在那!”愛爾芭叫起來。一輛我並不熟悉的白色轎車正加速駛向我們,在十字路口突然停下,克萊爾跳了出來,任憑車子在路中央阻礙著交通。

“亨利!”我試著朝她奔去,她也奔了起來,我癱倒在臺階上,手臂仍竭力伸向克萊爾:愛爾芭抱著我,大聲呼喊著什麼。克萊爾離我只有幾步遠了,我用盡我全部的意志,看著咫尺天涯的克萊爾,奮力清晰地說出:“我愛你。”然後就消失了。該死,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