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這一份恩情,又豈是區區舉手之勞可以比擬?”
“所以你先前幫我擋下了莫大的麻煩,便已還了這份情了。”我眨眼笑著飛快接下,不想他因此而有什麼負疚。
他似乎還要說什麼,我卻一呢陣陣寒風而不由打了個大大的冷顫,從方才站到現在,想必已凍得面唇青紫。身上忽地一暖,不及反應,那人已將毛氅解了下來披在我身上,還微微皺起眉頭。“天那麼冷,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站那麼久?”74FCD0570A東:)授權轉載 惘然【ann77。xilubbs。】
我搖搖頭,身上確實暖和不少,便也不客氣地道了聲謝,將毛氅更攏緊了些。“不要叫我公子,我叫驚鴻。”
“驚鴻?”他一怔,似乎有些意外,繼而一笑。“好,驚鴻,很適合你的名字。”從善如流,無一絲隔閡,卻溫和自然得不會令人反感。三年前的委曲求全是絕望至於極處的表象,想必現在這個清風朗月般的人,才是真正的江漫秋吧。
我不置可否地輕笑,視線落至方才出來的地方。“那裡太過熱鬧了,須得出來透透氣。”他恍然,竟也露出不敢恭維的苦笑。
“你也是?”我挑眉,他點頭苦笑,兩人邊走邊談,朝廳堂燈火通明處緩步而去。
“三年前辭別你之後……”
敘江氾濫,讓他在一夕之間失去所有,又靠著自己的才識與際遇,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然而他當官的目的,並非為了官祿名聲,只不過是希望以自己的能力,為下面那些如同他自己當初一樣無能為力的人多做一些事情。眼前這個溫醇而隱含錚然傲氣的人,這個與鐵面御史嚴滄意以斷案公允,官聲清正齊名的江漫秋,讓我有一種深深的欽佩。
我厭惡勾心鬥角,所以連這種宴會的綺糜氣息也讓自己覺得不舒服,更勿論那所謂朝廷之上的明爭,朝廷之下的暗鬥,浪潮洶湧,你來我往。江漫秋也不喜歡,這從他的言談舉止可以看出來,他更適合做一名手握書卷晨昏朗讀的學子,而不是在朝政之上侃侃而談的官員,嚴滄意更是厭惡這種繁文縟節,然而他們卻能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堅持下去,如何能不令我欣賞,這也是當初自己不憚於嚴滄意的職位而願意與之相交的原因。
“好,”我微微一笑,“同是救人,你居廟堂之高,我處江湖之遠,倒也無甚差別,只是幾年下來,我卻有負與自己當初的諾言,心中不免慚愧。”
“不是這樣的,”眸子望著我,在黑夜中更顯明亮溫暖,竟不比那璀璨的燈火遜色半分。“嚴大人曾與我說過,那有著廣闊天地的江湖,才是你真正的歸宿,所以一時的困擾,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先是訝異,繼而釋然,自己倒忘了他與嚴滄意本同在北庭,自然相識。兩人相顧一笑,頗有相遇恨晚之意。“方才你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嚴大人時常不經意地提到這個名字,卻總為相聚匆匆而遺憾。”
“是麼?”我忽起童心,狡獪一笑。“自我來蒼瀾以後還沒有去看他,你先別告訴他。”
江漫秋笑著應道:“正好,再過幾天他會來京裡敘職,到時候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臨近大廳,那裡面的歌舞猶未罷休,杯盤碰撞之聲此起彼伏,更不必道其喧譁了。我將身上毛氅解下來還給他。
“怎麼了?”
“你看我現在是何打扮?”見他怔然,我笑著指指身上的衣服。
他這才注意到我的小廝裝束,不由大訝。“你怎麼……,當初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呢?”他指的是秋雲羅和蘇行。
我擺手阻止了他略顯擔憂的神色,笑道:“我只是混進來找個人而已,當然得見機行事,時候不早了,我得先進去,以後再聊吧。”說罷不等他反應,便急急入了內廳,不著痕跡地站回昭羽身後的位置。
他正在喝酒,眼神有些迷朦,手也微微顫抖,看來微醺,卻忽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首座的左相道:“左相大人容我告罪回府,實在不勝酒力了。”
左相捋須點頭而笑。“九爺請先回府歇息吧,老臣就不送了。”
我連忙扶住他,他卻趁機將身上大半重量全倒向我這邊,累得我差點扶不住兩人一齊跌倒,這才知道他醉酒有大半是裝的,不由好笑。待到臨上馬車的那一刻,故意鬆手讓他猝不及防跌入車廂,笑呵呵地看著他撫著額頭齜牙咧嘴狠狠瞪了我一眼,忍不住調侃道:“醇酒美人滋味如何?”
“對著一大群不想面對的人喝酒真莫過於最大的折磨。”他也笑,眼中卻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