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要求;不過我實在不忍心見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失去活下去的希望。令堂過世了嗎?”
“……是的。”
“其他的家人呢?”
“我父親死了,弟弟也死了,只剩下我還活著。我現在暫時住在鄰居家。”
“真是難為你了,請節哀順變。”
“下一個就輪到我了,所以我想事先做好準備。”
小薰抬起頭來,伸出佔滿泥土的雙手。
“我替自己挖了個墓穴,還模仿爸爸和媽媽的墳墓替自己寫好了墓碑,如果哪天我真的死了,隔壁的阿姨只要把我埋進去就行了。可是我看爸爸和媽媽的墓碑上面都有法名,我不知道自己的法名該怎麼取,所以才—”
靜信凝視著少女蒼白的臉龐。這名少女打算埋葬自己,失去家人的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替自己準備墳墓無疑是向自身訣別的一種儀式。
“你的生命比你想像中的更有意義。”
靜信的話讓小薰感到訝異。
“失去家人的痛苦的確很難忍受,而且你才十五歲,想必對未來感到彷徨,對未來沒有希望,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意義。一旦對自己的人生失望,就會看清自己的生命,覺得生命沒什麼價值可言,可是我要告訴你,每一條生命都是無價之寶,都是有意義的。”
“我……”
“你的生命是上天賜予你的尊嚴。人遲早都會死,差別只是在時間的長短罷了。沒有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或許你跟我都活不了多久。這陣子村民的壽命都很短暫,身邊的親朋好友總是突然離開人世,讓人感到生命真的很脆弱。”
“……嗯。”
“可是隨時都會死跟活不了多久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態。隨時都會死是指領悟到生命的脆弱之後,更急於活出自我的心態;活不了多久則是對生命的脆弱徹底絕望,放棄一切準備迎接死亡的想法。可是脆弱不等於廉價,不等於沒有意義,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不可取代的。”
說到這裡,靜信不由得搖頭苦笑。這番話根本不該出自坐視村子毀滅的人,他覺得這真的是一大諷刺。
“我不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也不明白你心裡有多難過,剛剛那番話或許會讓你覺得刺耳,覺得我很自以為是;可是看到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竟然為自己準備墳墓,我真的感到十分心痛。如果你堅持的話,我願意替你取法名,可是我是抱著遺憾和心痛的心情才這麼做的,這點請你理解。”
“可是……我……”小薰再度垂首。“下一個就輪到我了,沒有人能改變這個事實。因為……因為小惠在生我的氣……”
“清水惠生前不是你的朋友嗎?”
“嗯,所以她才格外的生氣。爸爸死了,媽媽死了,小昭也死了,所以……”小薰緊握雙手。“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小薰看著靜信。靜信十分疑惑,不知該如何反應;小薰卻將靜信的沉默視為默許,視為催促她繼續說下去的暗示。
“我不知道小惠在想什麼,只知道她真的很生氣,所以爸爸和媽媽才會……連我弟弟小昭,他也……”
“小惠一生氣,你的家人就會過世?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可是她—”
話說到一半,小薰就閉上嘴巴。她不認為大人會接受這種說法,靜信一定會覺得她是個神經病。小薰以警弁的眼神看著靜信,靜信卻偏著頭露出微笑,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副住持一定不會相信,一定會覺得我瘋了;可是那天晚上小惠說我爸爸死了,結果我衝下樓一看,爸爸真的已經死了。爸爸死了之後,媽媽和小昭也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你是說清水惠預言家人的死?”
“不是預言,我覺得應該是一種挑釁,這就是小惠對我的復仇。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跟結城的死有關。”
“結城夏野?”
“嗯。小惠很喜歡結城,我明知結城有生命危險,卻還是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所以小惠才會生我的氣。或許她也知道把結城拖下水的人就是我吧?不管怎麼說,小惠她—”
小薰說到這裡,才赫然發現自己說太多了。
“……她變了。”
靜信點點頭,既未嘲笑小薰,也未面露嫌惡,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
“所以你認為下一個就是自己?”
“嗯。”
“你以為小惠死後復活,再過不久就會直接對自己展開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