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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難的兒童生涯。

兩歲的兒童可以用小勺扌匯玉米麵糊糊了,劉淑芳使每天早早的起床為翁大元熬一鋁盆玉米麵糊糊。在屋地上鋪一塊氈墊,讓翁大元坐上去;在他的右腳腕上捆一根繩子,一頭捆在八仙桌的桌腿上,防止他爬到放水缸、菜缸和鐵鍋、刀鏟等危險物品的地方去。在他身邊,便放了那盆玉米糊糊,勺子插在盆中央,給兒童一個明顯的提示。然後,把屋門一鎖,翁上元與劉淑芳雙雙出工而去。

最初的兩天,翁大元啼哭不止,盆裡的玉米糊糊也不曾動一動。收工回來,劉淑芳看到翁大元睡在氈墊上,小臉上滿是縱橫的淚痕。她把孩子抱進懷裡,把乳頭塞進兒童的嘴裡;兒童看乳頭如看異物,並不去吮一吮。劉淑芳的淚下來了。

“淑芳,不行你就別出工了,孩子又沒得罪咱。”翁上元說。

含淚的淑芳搖搖頭。

兩天過後,兩歲的兒童翁大元被獨自掛在屋裡,卻不再啼哭。他感到餓的時候,會從氈墊上爬起來,扌匯盆裡的糊糊吃。一勺、兩勺、三勺……他吃得很香甜。勺裡的糊糊撒在地上,螞蟻一隻一隻地爬過來。他驚異極了,停住了扌匯食的動作,定定地盯著看。螞蟻爬了一層。他用手指試探著摁一隻螞蟻,發現摁一下,那螞蟻便不動了,手指也沒有疼痛的感覺。翁大元咯咯地笑起來,便一隻又一隻地摁那螞蟻,那一群黑色的螞蟻就都不動了。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翁上元和劉淑芳收工回來,看到翁大元很老實地坐在氈墊上,盯著那群不動的螞蟻。

“這孩子,膽真大,敢摁死螞蟻。”劉淑芳說。

“他不是膽大,是稀罕。”翁上元說。

第二天,翁大元又開始了與螞蟻的遊戲。他似乎看出了螞蟻為何而來,便一小勺一小勺地把糊糊撒在地上。螞蟻便一群一群地爬過來,圍著糊糊遊走。他咯咯地笑看,開始一隻一隻地收拾它們。他今天摁的動作很快,幾群螞蟻很快就都不動了,他開始看著死螞蟻發呆。他感到餓了,想吃糊糊;但糊糊都被他撒在地上了,而地上的糊糊上都爬滿了不動的螞蟻,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哭起來。哭了一會兒,見門外仍沒有人的動靜,就不哭了,用手抓起地上的糊糊往嘴裡送。當然,送入嘴巴的,還有那些死螞蟻。

正巧,劉淑芳中途回來,看到了翁大元吃螞蟻的一幕;她嚇壞了,去找翁上元。翁上元聽了,竟笑起來,“吃幾個螞蟻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螞蟻是治風溼病的,他整天坐在地上,正感陰溼,吃螞蟻說不定正是老天的旨意。”

“那他一年得吃多少螞蟻啊,再吃出異相來。”劉淑芳擔心地說。

“也是。”翁上元也有些擔憂,“要不,就把他放在炕上?”

“要放炕上,起先不就放了;放在炕上,屎尿巴巴的,再從炕上栽下來,摔個好歹,咱當什麼養他啊。”劉淑芳嗓音發澀,淚流下來。

翁上元蹲在地上想主意,翁大元吃螞蟻的影像總是在他眼前閃回。突然,他一拍腦門,倏地站起來,“淑芳,有主意了。”

那個主意就是讓淑芳每天多熬點粥,在翁大元爬不到的邊界上,事先撒上一圍粥;螞蟻要咂完這圈粥,再爬到翁大元的粥陣中去,大人也就收工了。

“那咱們就要費些糧食了。”劉淑芳說。

“咱們吃得稀一些,什麼也就都有了。”翁上元安慰到。

如此這般,喝稀粥,乾重體力活的兩口子,跟他們親愛的崽子翁大元玩了一年“粥陣”;待到三歲上,翁大元已會說話,會走動,兩口子便帶著他出工,掙那決定農家人命脈的工分了。

農諺雲:分兒分兒(工分),是命根。

劉淑芳揹著翁大元出工,是隊裡的一件新鮮事;剛到地頭就引起了社員們的議論:

“劉淑芳也真豁出去了,剛頭胎的一個大小子,就在野地裡搶,非掄出毛病來不可。”

“就是,是孩子的命重要還是工分重要,兩口子也不會算算帳。”

“可不是。但掉個個兒想想,也沒辦法,翁上元一結婚就分家另過,蓋房子生孩子,根子淺又樣樣調費,不掙幾個工分,你讓他靠啥。”

“咳,真是不容易,咱莊稼人的命苦啊!”

翁上元的三叔翁息元剛當上生產隊的隊長,見侄媳婦揹著孩子出工來了,先是哈哈一笑,然後就變了臉——

“淑芳,出工帶孩子,你是幹活兒啊,還是哄孩子?”

“我兩不誤。”劉淑芳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