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酣眠中醒來,原因是倆娃兒把母親的眼睫毛當玩具了,一左一右趴在她身上,小手指在兩隻眼睛上撥來撥去,嘴裡歡喜的交流著:“啊——啊——”。
阿花的心裡柔軟的要滴出水來,這是她生的孩子,他們的生命稚嫩脆弱,需要自己這個母親保護呵護精心培養。
“啊嗚——我是一隻大老虎,大老虎要醒啦!”
眯著眼睛的馮阿花口中發出吼叫,倆娃兒笑得更歡了,小手掌去拍母親的臉頰,跟著重複:“虎——俯——”。
房門外傳來李氏的問詢:“孃兒仨都醒了?起來吃飯吧。”
就連家中最小的成員,馮鐵蛋小朋友都以沖天的哭聲昭告天下,他也醒了……
陳阿杏的哄勸聲,馮大壯的傻笑聲,馮裁縫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的動靜,交匯成一首動盪和諧的交響樂。
一大家子人全圍在一張餐桌上吃飯,那氣氛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阿花兩手輕鬆,因為寶兒貝兒全被倆老人搶走餵食去了,吃飽喝足商議道:“娘,咱今兒去姥孃家吧,我從路上買來的活物,儘快送出去。”
實在是因為前身留給她的記憶少了些,親戚朋友的概念裡就只有外租一家。殺豬的屠戶出身,並且後代也一直在繼承這樁豪氣的買賣,跟馮家的關係走得親近,從前的馮阿花可是經常長在外祖家跟著殺豬的……
馮家的院子不算大,昨日裡送來的活物還被各式繩子縛著腿腳,足足佔據了少半個庭院,動靜大不說,味道也開始瀰漫。
大壯撓頭:“我得跟著去河堤上撈麒麟神獸,要不,爹今兒關門。一家人全去姥爺那邊蹭飯。”
什麼麒麟神獸?聽起來好高大上的樣子。
“咱縣城裡的青壯丁全都有三天的差事兒。能下水的下水,不能下水的在岸上船上劃拉,這都要把小清河的魚都劃拉乾淨了,麒麟神獸還是不見影……”。
馮裁縫解釋的夠清楚的。可惜阿花沒往心裡去。琢磨著古人的思維深淺不好理喻。麒麟神獸?天上的神物,需要用凡人往水裡劃拉出來?
馮阿花頭一次帶著倆孩子在親人們面前出現,很是需要家人幫助正正名兒。馮裁縫是這麼理解的,所以直接點頭,放棄一天裁縫鋪子。
三個婦人帶三個小娃兒擠在一輛馬車上,車伕是馮裁縫,一家人全都穿戴一新,很有正式走親戚的派頭。
就是可惜了那些捆著腿腳的活物,連身子也沒自由了,車轅上車頂上的空間全利用上了,自家就留了幾隻即將下蛋的小母雞。
祖傳的殺豬世家,院子闊氣的很,這些活物丟進去不被殺的話,全部撒著歡兒跑都有地方。
陳阿杏跟小姑子的關係原本就好,談起南山跟山上的寵物朋友們還一臉的嚮往,那是一段單純的歡喜時光,足夠阿杏回味一輩子的。
“你要是真想念那兒,可以去幫我管理一下金針菇的種植跟買賣,說實話我人手不夠,等這邊事兒有個了結,還得去州府佈置佈置新家。”
阿花眼珠子一轉,就有個大家互利的好主意,再看看皺著眉頭的李氏娘,繼續忽悠:“爹不是有老寒腿?一入冬就受罪難熬,乾脆,全搬山上去,爹孃每天泡泡溫泉,啥病都泡沒了。”
“淨說傻話,你爹從祖上傳下來的裁縫鋪子能說關就關嘍?”
李氏娘搖著頭,但是很明顯眼睛裡亮閃閃了幾下。
都在野棗林住過,那冬日幸福的不要太過,真勝過清水這地兒的寒冷乾燥數倍。
看看阿花白裡透紅水噹噹的面板,陳阿杏也怦然心動。
“這事兒咱們慢慢兒商量,裁縫鋪子也不用關,我那個朋友魏蘭兒不是就在清水開店嗎?交給她也未必不合適,門牌店名啥的都不用改,隨時你們想回來了還立馬交給你們,租金另算……”。
車門外,駕車的馮裁縫輕咳了幾聲。
老漢心裡想的是,自家這閨女的心怎麼這般大啊?婚事還懸著,就操心起以後的日子來了,這當口,不得憂心忡忡期盼穆公子報個喜信嗎?雖然那喜信幾乎是不可能的,也得等被人家爹孃拒絕之後,再定奪以後的出路吧?
不過,閨女生孩子之後不那麼不著調了,昨夜裡坦白承認自己手裡有積蓄,作坊買賣啥的也都交代過,還在州府有了自己的新家,地契房契都是閨女的名兒……
都是自家閨女的名兒,這很重要,重要到為此馮裁縫夫婦都不是太過擔心閨女的未來了。
被穆縣令夫婦拒絕了又能怎樣?閨女有錢有房有作坊有紅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