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落,或者說,各名校僅剩下美女還沒賣光?林曉墨還聽說,男人帥在職場上沾光,女人美在職場上遭殃。有人做過試驗,越美麗的女孩子的照片,給人留下的印象越是缺乏能力,這是因為,女人較為女性化的氣質特徵恰與職場爭先恐後的潛規則相悖。中性的氣質顯然會在面試中很佔優勢……林曉墨正坐在這裡神飛天外胡想八想,突然聽到有人叫:“23號!”才被拉回到現實,額上頓時翻起一陣急汗。
房間裡破舊的會議桌前坐了四個人,兩女兩男。林曉墨一進來,就有兩男一女招呼她這邊坐,以及互相說笑,只有一女一言不發。很顯然——林曉墨判斷——正對她座位的中年女是說了算的那種人,其他人僅起敲邊鼓的作用。林曉墨坐定後,那位短髮中年女猛然抬頭,令她大吃一驚——她長了一雙凸出的大眼,像兩隻牛蛙眼,從中射出兩道寒光,瞪視了她足足半分鐘。林曉墨在她的瞪視下的第一反應是打了個哆嗦,之後很後悔,一心指望她沒看見,但顯然她已經看見了。這樣一來,林曉墨心裡大體準備的那些內容就都忘得差不多了,憑本能她覺得自己不應該躲開面試官的視線,於是小心與之對視,其心虛和慌亂被人盡收眼底。良久,那蛙女才開了金口,緩緩問道:
“最近讀什麼書?”
最近是畢業論文緊鑼密鼓進行的階段,林曉墨在讀的當然以專業書為主。但憑本能,她覺得此時應該回答一些大眾的、暢銷的書,這樣的書雖然她基本沒什麼興趣,但也不能說完全一本沒看過,只是突然想不起來了。她還記得何威利手裡那本書的名字,但如果回答這本,問到細節,她可完全不知道;倘若是在別的場合,她還能想當然地編造一番,反正他們也未必看過,但此刻的狀態,她覺得離“急中生智”比較遠。經過了這番心理活動,林曉墨在眾人看來,先是張口結舌了一番,才終於崩出一個奇怪的答案:“在讀《單向度的人》。”
“為什麼喜歡這本書?”蛙女繼續問道。
為什麼喜歡!為什麼——喜歡?
作為哲學系的研究生,林曉墨讀了不少概論,又有選擇地讀了一些原著。這本其實她本科時候已經讀過了,這幾天又拿出來,是為了在論文中徵引一些觀點和句子。但不會太多,因為無論馬爾庫塞還是哈貝馬斯早期所提出的資本主義末期,都與今天的社會現實相差甚遠。喜歡嗎?林曉墨第一次對自己提出這個問題,並很快得出結論:她肯定是因為喜歡,才決心去研究它的。於是,眾人看見戴著黑框眼鏡的P大女生認真地出了一會神,才認真地回答說:“看上去是六十年代末期的理論書,其實放在今天讀還是很令人鼓舞,馬爾庫塞所說的很多雖然是依據當時的情形,但在今天,被資本主義異化和奴役的現象反而更普遍了。”
林曉墨剛想對這個話題進行深入發揮一番,蛙女已經將她的目光收回到會議桌,並轉頭對旁邊尖嘴猴腮的一男咧嘴笑道:“這個女生比較適合當編輯,可惜我們招的是媒介,對吧?”
那個一男也疵牙笑著回答說:“對啊對啊,這個女生很有想法。”然後翻了翻她的簡歷,嘖嘴道:“難怪,你原來是P大的啊?”
←虹←橋書←吧←。
第16節:困獸猶鬥(1)
困獸猶鬥
獲過諾獎的英國大詩人T.S.艾略特說:四月是殘忍的季節。林曉墨當文藝女青年的時候曾經對這句話耳熟能詳,如今才知道原因並不是因為荒地上長著丁香,而是因為仍然未找到工作。荒地上長沒長丁香她不知道,她心裡正長著草呢。古人說未雨綢繆,古人還說凡事預則立,古人接著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古人說的這些話林曉墨經常是揀她愛聽的聽,如今發現那些她不太喜歡的名人名言才是從摔了跟頭的前人嘴裡磕出來的。人在憋屈的時候常會情不自禁地捶胸頓足,如今林曉墨心頭便經常冒出一些後悔不迭,例如:
“為什麼沒有提前去找別的工作?或者去找個什麼地方實習?”
原本以為研究所是板上釘釘的事:她導師年輕時候曾在那個研究所蹲了八年,主要的著作都是那時候醞釀的。出了學校進研究所,簡直是條順理成章就坡下驢一點不帶拐彎兒的光輝大道。再說,曉墨這些年眼睛裡看見的和耳朵裡聽見的,都是讀書的人:學校裡的老前輩出專著的時候,常會在前言中謙虛地說自己是個廢物,除了讀書外什麼都不會。到找工作的時候,曉墨才明白過來那不是謙虛,那是實話。沒人跟她說過到了學校外頭該怎麼著的事兒,而她也因為早就有了“研究所”而放鬆了警惕,沒理會過“畢業”這茬兒,跟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