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辛叔似有滿腹心事,很是沉默,我想起之後的可能要來的‘暴風雨’,只能強忍著沉悶的心情,有些沒話找話的和辛叔說話,只是想氣氛能夠放鬆一些。
走到半路,辛叔卻突然開口了:“正凌,你不用沒話找話了。她應該來村子裡了吧?”
我愣了一下,卻又覺得自己很好笑,人是辛叔讓我去接的,我既然在村子裡了,那辛姨肯定也在村子裡,這是毋庸置疑的,我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隱瞞什麼呢?所以,想到這一層,我很直接的承認了。
我原本以為辛叔早有心裡準備,按照他那淡定的性格,心中就算再不平靜,也會強忍情緒,不會讓我這個小輩察覺。卻不想,辛叔在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以後,卻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因為激動就連手都有些顫抖。原本還算平靜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無比的激動,有些顫聲的問我:“那她,她是真的來了嗎?“
“辛姨是真的來了,也知道了如今辛夷的情況。”我沒有想到辛叔會那麼激動,口中卻在試圖給辛叔說明情況,免得他到時候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至少我是沒有告訴辛姨,辛叔在這個地方的。
可是已經處於激動之中的辛叔根本聽不進去我的話,只是激動的抓著我,眼眶都紅了,一疊聲的催促到:“那快點兒,快帶我去見她。我以為她不肯來的,她一直都是那倔強的性子,她那性子看似好說話,實際上….”
辛叔有些語無倫次了,一邊拉著我走了兩步,一邊又自己停下來,有些手足無措的弄弄自己的頭髮,整整自己的衣領。那樣子哪裡像之前穩重淡然的辛叔,反倒像是一個毛頭小夥子。
看著辛叔如此的模樣,我真不忍心說出一些真相,可我怕他完全不知情,沒有心理準備,碰個大釘子,恐怕會更傷心。有些心理準備多少會好一些。於是,當辛叔再要拉我走的時候,我一咬牙,拉住了辛叔。
“辛叔,我姨,我姨她並不知道你在山上。我並沒有告訴她這些,你知道,做為一個小輩,我沒有辦法去對她說這些。因為我從小,姨基本上是看著我長大的。所以,我也知道她失去你以後的艱辛和不易,承受了那麼多,再告訴她這是一個謊言,我不敢面對。”我一口氣說出了這些,也不敢看辛叔的臉。
只是低著頭繼續說到:“但是辛姨她,她應該有一些感覺。總之,她反而是比較堅定的相信你沒有死。而且你不是一個普通人。如今辛夷沉睡著,她在照顧她,可出奇的她也沒有多問我什麼。我有時覺得搞不懂我姨的想法。”
說完,我算是把基本情況都與辛叔說了,這樣我的心裡多少放鬆了一些。但願有準備的辛叔能夠求得辛姨的原諒吧。
可是,辛叔那邊卻半晌沒有聲音,我有些忐忑的抬頭一看,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兩行清淚掛在了臉上,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小聲的說到:“辛叔,走吧?我們先回去?”
辛叔不動,神情卻出現了一絲絲逃避,沒有預兆的,他忽然一個轉身,那悲傷的聲音才傳來:“我就知道她哪有那麼輕易原諒?我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是小看了小繡。正凌,不怕你笑話,我不敢回去了,我不敢看見她。”
我看著辛叔的背影,有些愣愣的站著。陽光下的微風那麼輕柔,藍色的天空那麼晴朗,不是應該是個好天氣,有個好心情的團圓嗎?我也不知所措,換成是我,恐怕能夠面對千軍萬馬,可能也同樣無法面對同樣的事情,想要逃避。這就是男人嗎?
“不要忘了你的女兒。如若你要離開,那我也走了。”此時,一直像置身事外的那個神秘女子終於開口了,她好像並不在意辛叔那些是是非非,她好像匆匆忙忙只是為了辦某件事情,她的聲音平靜,卻是那種帶著死灰般沉寂的平靜,就像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真正已經死去的人,再不參與世間的紛紛擾擾。
在這樣的陽光下,聽到這樣的聲音,我竟然莫名有一種悲傷。總覺得比起很多年以前,她還要心如死灰一般。
我竟然被她的情緒所感染,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感覺想要幫她,觸碰到的卻是一片絕望。
倒是辛叔在這個時候再次轉回了身,再回身時,淚水已經擦乾,他略微有些沙啞的痛苦的對我說了一聲:“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