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肯放手的樣子,站在旁邊,爸爸紅了眼眶。
周正一頭闖進屋子裡,喊到:“是不是葉正凌回來了?”
“陳重呢?”我回頭問,明明是想笑,看著已經長高了一大截,冒出了點點鬍鬚的周正,卻有些莫名的靦腆,笑的有些僵硬,其實心中總是親切的。
“他去抓魚了。”周正也是這樣有些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樣子,卻是那麼回答了我一句。
“抓魚?”我忍不住問到。
“是啊,抓魚,現在野生的河魚越來越難弄了,可只有那個才好吃。陳重最近也不知道從哪兒學會了做水煮魚,說等你回來,要做給你吃,嚇你一跳。但普通的魚他看不上,要親自抓河魚。”周正這樣對我說到。
“這小子。”我的聲音有些變調,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一種什麼樣的情感。
周正卻在這個時候忽然走了過來,一下子重重的拍在了我肩膀上,說了一句:“你總算回來了,每次我和陳重兩個人放學走在一起,總是有些寂寞呢。”
“嗯,我回來了。”我的手也重重的拍了一下他,所有的生疏和隔閡在這一刻都已消失,那種一直深藏在心中的親密和想念再一次的爆發。
是的,我回來了,我長大了,他們也長大了,我們還沒變。
畫面再一次的破碎,轉眼就是一個寒風凜冽的冬天。
在這片孤獨的山林之中,我披著有著紅色斑駁血跡的黑色披風,一個人獨行在風雪之中。
風吹的緊,吹動著我的斗篷,刮在臉上的感覺卻是麻木,掛在眉角睫毛的碎冰渣滓,隨著我撥出的陣陣熱氣,而變成了水汽跟隨著散去...身體其實不冷,心卻冰冷,好像還能記起腦中模糊的慘劇,那三十幾具倒下的,凌亂的不成樣子的屍體。
心中有些壓抑的憤怒,我蹲下來,從潔白的雪地裡捧起了一蓬在我眼中看起來有些血色的雪,放在鼻端嗅了一下,輕罵了一句:“就算是食物,也不好這樣殘酷的對待。人也要珍惜糧食的,不是嗎?果然是一個不太乖,才初出茅廬的暴虐傢伙。”
說話間,我摸了一下掛在腰間的劍,手握著劍柄,扔掉了手中那一團普通眼中看似正常的白雪,繼續在風雪中前行...被大團的血汙染紅斗篷隨風飄揚,我的背影漸行漸遠,就好像在蒼茫雪白的天地中,一點鮮紅的印記。
又是一副破碎的畫面,變成了光點散去在我眼前。
而我看見了我人生中第二次酩酊大醉,陳重親手做的水煮魚真的很好吃,所以,就著這水煮魚,我和周正都喝醉了。
在飯桌上,周正掏出一口袋真空包裝的東西問我:“正凌,你還記得這個嗎?等下,我們也用這個下酒。”
我當然記得,每一年春節不都帶著的嗎?周正老家的特產——滷蛇啊。
我很高興,滷蛇的滋味未變的,人也未變。
酒後,陳重嚷著要去我們當年結拜的竹林看看,夏日的黃昏漫長,已經是八點多種的光景,天空卻是一片豔麗的玫紅,夾雜著燦爛卻又柔和的金黃。
我們三個走的偏偏倒倒,陳重周正在我耳邊唱著他們那發音不標準亂七八糟的粵語:“前面是哪方,誰伴我闖蕩,前路沒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在迷濛的醉眼中,我也跟著嚷著這首歌,他們一定要教我唱。
卻有一個身影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前方...已經是好長的頭髮,整齊的劉海,雙手抱著書,起伏的胸口,微微的喘息,顯得她跑的很急。
還是那樣一雙眼睛,呆呆的,所以隱藏了所有的情感。
可是,已經長大了,所以開始漂亮了嗎?
“辛夷。”我舌頭有些大,還是能清楚的叫出她的名字,我眯著眼睛,看見她的胸口有一道亮色的銀光,是當年我在車站匆忙離去時,扔給她的那個我隨身的東西。
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忽然就顯得靈動起來,好多的情緒夾雜著想念傾斜而出一般。
我看愣了,她卻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書,衝過來一下子抱住了我...她說:“你不會再走了吧?”
在我旁邊,陳重剛好說出那句話:“辛夷,你補習課結束了?”接著,他和周正都愣了,一起發出了噓聲,在笑我和辛夷。
少年人這樣的舉動那是非常了不得了。
我的臉有些燙,心中有些羞澀,辛夷這丫頭怎麼會有這樣的舉動?可是卻絲毫沒有覺得,才一年不到的相處,又離開了五年,這樣的感情深厚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