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聶焰的問題,瘋老道短暫的沉默片刻。
又是一個早春時節,在這夜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滴滴答答’下起了絲絲細雨。
燭火旁,木桌上,他輕輕推開了聶焰,開始自己動手來整理這些草藥丹丸,聶焰不急,就在一旁等待著。
“開大陣,山門每十年必然舉行一次。從你入山門到現在,也是剛好十年。這個大陣一般用來推算山門的以後十年,也會粗推一下門下眾人的命運。五年以後,你會第一次去參加開宿慧的法事,到那時,也就是你下山之際。”瘋老道把一捧草藥不緊不慢的包進油紙包,總算說出了這番話。
聶焰的神情先是平靜,接著卻是一抹難以置信,望著瘋老道說到:“莫非師父,你要趕我下山門?離開這小道界?”
“我豈會趕你下山,這一切是你自己的命運。”瘋老道望著聶焰平靜的說到。
“那好,我知道了。”聶焰對瘋老道輕輕點頭,開始幫著瘋老道一起收拾桌上的一切。
只是也不知道今晚是否‘倒春寒’,這細雨下著下著就很涼了,就像冬日裡的雨。
回到屋中,聶焰輾轉難眠,莫說入定,就算要放開了睡,也是不能成眠。
起身,推窗,夜色把整個如同仙境一般的小道界徹底的掩蓋,只剩下群山的剪影。
離開師父,他從未想過。
就如離開了這片小道界,他又該往哪兒去?
這件事情,瘋老道說起過一次以後,就再未提起。
彷彿是一個默契,聶焰也再未問起。
山間的日子平淡,平淡到有些寂寞...師徒二人相依為命,卻也不覺得難熬。
這一日,徐師伯攜兩位弟子來喝過酒以後,聶焰才發覺,涼酒已經不能入口,需溫過才好了。
抬頭看去,石崖前的瀑布早已成了細小的微流,瀑布之上的河流也已凍住,偶爾一塊浮冰會從上方落下,落入長年不凍的淺潭之中,濺起一團水花。
遠山近水,或多或少都覆蓋了一層薄雪。
唯一不變的就是那籠罩在小道界的一層層如煙薄霧。
歲月不可細算,自己在這裡已經呆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了?聶焰看著遠方有些恍惚。
師父的腳步聲卻打斷了他的沉思。
“焰兒,沉骨湯已經熬好,隨我去後院吧。”出現的不是瘋老道又是誰。
這番年月,他的酒量越發的見長了,把徐師伯灌了一個半醉,自己卻一點事情都沒有,甚至沒有耽誤幫他熬那沉骨湯。
所謂‘沉骨湯’,是小道界‘九湯’之一,是頂級的香湯。
作用在其骨,長期的侵泡沉骨香湯,可以讓骨沉如鐵,堅韌強悍無比,強其骨,才能強其筋肉,這也算是一個根本。
早前,聶焰所用的香湯絕對不是沉骨湯那麼頂級的存在,直到那一日師父領回了那麼多‘定例’以後,聶焰才開始泡起沉骨湯。
隨師父來到後院,果然後院的小池之中已經是蒸汽騰騰,沉骨湯中特有的一股異香味瀰漫在整個後院。
升騰的蒸汽和薄薄的白雪相映成趣,聶焰看得開心,忍不住麻利的脫去了身上的衣物,一個撲騰就躍入了後院中的小池,暢快的遊動了一下。
小池不大,如何經得起聶焰這般折騰?眼看著有不少香湯就要灑出池外。
站在不遠處的師父一個掐訣,那些撲騰而起的水花,竟然又變成了一股水流,重新落回了池中,灑了聶焰一個滿頭滿臉。
“師父,你就是那神仙中人。”聶焰忍不住大笑了幾聲,難得的冬陽之下,少年的笑容純真,潔白的牙齒,飛揚的眉眼,極具感染力,讓瘋老道也忍不住跟著微微一笑。
從小到大就愛看那師父掐訣施術,就如同小孩子看戲法。
也忘記了有多少個夜晚,自己因不聽話被師父懲罰以後,或者在受了什麼委屈挫折之後,師父就會施展一個小術法來哄他了。
只不過,如今大了,這樣的機會越發的少了,只是陡然看見,還能回憶起小時候這一點手段帶給自己的快樂。
“成何體統,都是少年人了,還如此不沉穩。沉骨湯珍貴,豈能這樣用來浪費?今日罰你多泡半個時辰,不把湯中藥力吸收的一絲不剩,不準離開這小池。”看著聶焰,瘋老道收起了那一絲微笑,故作嚴肅的走來,坐到了小池之旁。
在那裡有一個大大的竹編筐兜,裡面裝著一些洗乾淨的,卻顯得有些陳舊的衣物,和一些針線,聶焰自然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