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火車很是新奇,而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雲老頭兒口中所謂的下了血本是什麼意思?他第一次帶我坐火車是買的軟臥的票。
所以,在火車上很是瀟灑的又吃又睡,讓我小時候心裡一度覺得火車是一種最舒服的交通工具。
直到多年以後自己擠在擁擠的硬座,我的‘熱烈盈眶’的懺悔,我也應該下個血本的。
那個時候的火車速度並不快,也不知道雲老頭兒是買的什麼票,總之我感覺火車就是在不停的停下來,停下來...但我不覺得煩,反而每次停下來,我覺得都是很開心的事情。
因為在這種時候,總會在火車的視窗出現很多小攤小販,雲老頭兒給我買,我就吃!
遇到停靠的久的,他也會帶著我下去溜達一圈,聽著不同的站點的人,操著不同的口音,我覺得很新鮮,一路在雲老頭兒身後鸚鵡學舌‘裸山(樂山)人’‘吃粉了(吃飯了)’,還有卷著舌頭的‘嘶啊,嘶啊(是啊,是啊)’.
每當這種時候雲老頭兒都覺得很尷尬,一邊捂著我的嘴,一邊對著那些莫名其妙被‘鸚鵡學舌’的人道歉。
無奈,他那怪異的被我扯掉一小半的鬍子,額頭上的傷口...總是讓別人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看著他,有人甚至問我‘小朋友,這是你的爺爺嗎?’
我估計是把他當成人販子了。
反覆幾次之後,雲老頭兒就不帶我下車了,然後等到我們那個臥鋪的人下車,只剩我們兩個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把我摁在臥鋪上,狠狠的拍了好幾個巴掌。
所以等到下火車的時候,我和他的關係降到了‘冰點’,我一路偏著頭不理他,但是又很沒志氣的被一個炸鵪鶉給收買了。
這一趟火車坐的也不算久,從頭一天的下午坐火車,到第二天的下午也就到了。
下車以後,我明顯的感覺到這已經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之前的站點,無論口音怎麼不同,我大致還能聽懂那些人在說個什麼?
可是到了這裡以後,人們說話的腔調完全不一樣,開口就是額什麼,額什麼...尾音總要加個‘咧’。
但我並不覺得畏懼,反倒是覺得新鮮,總覺得和我家鄉的人比起來,這裡的男人都多了一種粗獷豪放,女人也顯得要豪爽了許多。
雲老頭兒挺‘防備’著我的,一路上就沒有讓我的嘴閒下來過,我吃完了一樣東西,他就掏一樣出來,吃完了一樣,就掏一樣...最後,我吃哭了,說我吃不下了,他就讓我嚼泡泡糖。
“你個臭小子太能惹事兒了,我得防著。”他就是這樣收拾我的。
就這樣,我不得不一路挺著圓滾滾的小肚皮,跟著他走街串巷,倒也新鮮。
這個城市不小,而且整個城市帶著一種濃濃的古風和滄桑的沉澱感,總是讓我覺得很是看不夠...雲老頭兒好像比較喜歡我這種好奇的樣子,一路上都跟我講解著這個城市的典故,說以後有空帶我去看看這個城市出了名的什麼俑...路山遇見了賣紀念品的,還給我買了一套。
我至今記得是一匹馬兒,一個跪著的穿著盔甲的人,和兩個站著的穿著盔甲的人,黑色的,我很是寶貝的拿在手裡。
我也學過一點點小學歷史,我知道了這裡就是以前的長安,不過歷史書那些很是淺顯直白的東西,和雲老頭兒口中給我講述的完全不能比,從他口中講出的一切都是那麼有趣。
於是我知道了這個‘十三朝古都’,知道了在這裡有些什麼皇帝,大概做過一些什麼?曾經有個什麼宮殿,是如何的輝煌。
雲老頭兒還和我說:“就在這片兒土地上啊,埋葬著那個厲害的皇帝,墓中有著極大的隱秘,也許有一天也會驚天動地的出世吧。”
我一直追問是什麼隱秘,把他問煩了,他就在我的嘴裡塞了三個泡泡糖,哄我說,只要吹出來兩個他腦袋那麼大的泡泡,他就告訴我。
我吃過了很多東西,但也架不住和他一起從下午走到傍晚,天都快黑了的時分...如今又是冬天,在這個城市的冬天可沒有我的家鄉溫柔,那飛揚的雪,呼嘯的風充滿了‘殺傷力’,下火車之前我被雲老頭兒裹成了一個粽子,走久了也覺得全身都僵了,肚子也餓的很快了。
“我們什麼時候才到啊,山門好遠啊,要走到晚上嗎?”我已經走的非常疲憊了,只不過雲老頭兒說了,出家門就是英雄好漢了,沒哪個英雄好漢會讓人抱著走的。
所以,我也就努力的堅持著,第一次覺得山門簡直就是世界上最遠的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