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明之時，他便早早起來，獨自一人乘著齒輪飛毯升上了天空。

高空之上有些陰冷，很暗，也很靜，只隱約聽得到地面上混雜著人聲的些微嗡鳴。

他微微眯眼，讓視野顯得相對狹小，只看得到那天海相接的那一抹紅霞。

海上的日出比陸地上看到的更加澄澈、明淨，那漂浮在海面上的雲霧也使得初升的旭日更多了一絲朦朧感，就像他此時的心境透徹中帶著一絲迷茫。

不知不覺，他已在這異界之中生存了很長一段時間。

從懵懂不知到深諳事理，從無根浮萍到根深蒂固，他經了很多，也收穫了很多。

他甚至覺得異界的這段時間比過往的十六年人生更有意義。

不得不說，路西菲爾的死帶給他的感觸真的很深。

和路西菲爾一對比，他便發現自己實在太過幸運，想要的東西，輕而易舉就能獲得，就連魔神之心也只餘三枚便可收集完成。

而那三枚，只需前往地獄一趟，十拿九穩就能集齊。

然後，自然便是成神了！

【斷罪之神】不知是怎樣的一種神明，從名字上看，應該是和裁決之神屬於同一個系譜吧。

再接下來，領悟劍之大道……

那其實早已觸手可及。

總之，按照先前的分析，所有的主線任務都不難完成，但完成之後，又該如此？

真的，要回去嗎？

他望著冉冉升起的日出，突然想起了86年的那首西遊記的主題曲：

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敢問路在何方？

敢問路在何方？

路，真的在腳下嗎？

……

旭日終於高升，天地一片通透。

羅文抖了抖身子，控制著齒輪飛毯往下降落，逐漸看到了在地上等待他的秦櫻。

秦櫻永遠起的比他早，只要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她，然後便能享用每日不重樣的豐盛早餐。

有時候，羅文會覺得自己越來越怠惰，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時刻侵蝕著他的意志。

“已經離不開了啊。”

他低頭嘆息一聲，然後才抬起頭來，面向始終微笑著的秦櫻。

“怎麼了？”秦櫻柔聲問道。

“沒什麼。”羅文也笑道，“只是感覺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秦櫻頷首道：“那是我的榮幸！”

……

早餐結束之後，羅文撥通了與艾拉蘿絲的通訊，卻得知她竟然帶著石像鬼軍團連夜返回了紅河流域，然後從紅河底一路向地獄通道進發，並且已經到了通道的面前！

“我也很無奈啊。”艾拉蘿絲不住嘆息，“誰知道等你走後，那焦土冰原就突然迎來了大批神明。我若還留在那裡，豈不是等死？還好他們眼中只有路西菲爾的遺物，這才給了我撤退的機會。”

“倒是我考慮不周了。”羅文想了想，便道，“如今路西菲爾死了，那些神明為了獲得解除墮化之法，肯定是會下界。不過，既然有大批神明下界，那其餘的地獄軍團又有什麼反應？”

“它們？它們還能有什麼反應？”艾拉蘿絲嗤笑道，“連撒旦都隕落了，它們當然只能灰熘熘的逃了！其實，我現在之所以有空和你說話，就是因為通道都被它們堵住了。”

“你莫非還需排隊？”羅文略感驚訝。

“按你說的，愛文明講禮貌，偶爾換種生活方式也不錯。”艾拉蘿絲說道，“就是不知這隊伍要排到何時？可別把我的通道撐壞了。”

地下深處，敗興而歸的魔神們都罵罵咧咧地帶著自己的軍團向地獄通道里走去，這條地獄通道直通炎獄海底，是所有通道中最穩定的一條，所以這些魔神才會聚集在這裡。

艾拉蘿絲坐在那頭最大的石像鬼上，冷冷地看著那些魔神們：“魔神撒旦和路西菲爾都死了，地獄失去了絕對武力的主宰，有心人怕是要按捺不住了。你別看這些魔神現在逃得這麼狼狽，等回了地獄，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都會露出獠牙，像野狗一樣撲向撒旦的領土！”

羅文笑道：“你不考慮去分一杯粥？”

艾拉蘿絲搖了搖頭：“那是一灘渾水，也不知道有多少魔神會淹死在裡面，我可不會去。再說了，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嗎？我還要去接管灰獄，沒那麼多功夫去和他們爭搶。”

羅文點點頭：“這是明智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