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不管城裡鄉下,好像都還沒有衛生紙這個概念,上廁所一般都用書紙。有的家庭孩子還沒有上學的或者已經不上學的,甚至摘了南瓜葉將就。
爺爺在茅廁蹲了許久,肚子才稍稍舒服一些。他從土牆的空隙裡隨意抽出一團紙,用力揉軟。因為書紙好好放著反而會被老鼠咬,人們都把紙張塞在土牆的空隙裡,要用的時候再抽出來就是。這都是當時的農村的習慣。
爺爺在揉弄書紙的時候,眼睛不經意瞥在書紙的幾個毛筆字上。這一瞥,眼睛便再也沒有離開。這不是父親的字跡麼?更令他驚訝的是,那幾個被瞥見的字中剛好有“女色鬼”這三個字。爺爺一個激靈,慌忙將紙平展,對著雪白的月光看。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眼睛的視力比那時的我都要好很多。
他就那樣蹲著,在月光下細細閱讀揉得皺巴巴的書紙上的毛筆字。頓時,四周都靜了下來,甚至牆角的土蟈蟈也停止的鳴叫。爺爺神情專一的看著書紙上的字,眉毛擰得緊緊。
看完書紙上的字,爺爺慌忙又從土牆的其他空隙裡抽出一團紙。這次他沒急於揉軟書紙,而是眯起眼睛細細看,然後塞進了兜裡。他又從一處抽出一團紙,如此重複剛才的動作。爺爺一邊這樣無休止的重複這個動作,一邊喊道:“喂,老伴啊,給我送點廁紙來!”
奶奶這時不耐煩的回應道:“茅廁裡不是到處都有廁紙麼?還叫我送什麼送?”
爺爺的肚子又是咕咕叫了幾下,爺爺停止動作,揉揉肚子,顫著牙齒喊道:“這些都是寶啊!不能再用啦!快送廁紙來吧!”喊完又到處找土牆的其他空隙。
“茅廁裡哪有寶哦!是不是嫌紙硬了?你揉軟了將就用吧。晚上寒氣重,我不願意起來。你這個老頭子不是要折磨我麼!”奶奶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人已經起來了,在桌子裡找舅舅寫完了的小字本。
那夜,爺爺泡了半個小時的功夫算是白費了,他點燃燈盞,將一張張皺巴巴的廁紙放在搖曳不定的火焰下,手指指著上面的蒼勁有力的毛筆字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嘴裡跟著念出小小的聲音。
“什麼東西?這麼要緊?”奶奶湊上去看,可是她的眼睛比爺爺的差多了,只看到一團團漆黑的墨跡。
爺爺返過身來將奶奶扶開,說:“這是我父親留下的珍貴東西,比你這個玉鐲都要珍貴。”
“比這個玉鐲還要珍貴?”奶奶服從的坐在旁邊,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玉鐲。那個玉鐲是姥爹的姥爹傳下來的家傳之寶。玉質倒是沒有什麼特別,可是玉的中心有填充著血絲,血液一樣的液體在裡面迴圈流動。後來舅舅結婚時奶奶將血絲手鐲傳給了舅媽,可是舅媽跟舅舅一次吵架過程中將它摔在地上,手鐲斷成了數截,裡面的液體都流失了。
爺爺一面看著廁紙一面問道:“這些紙是什麼時候塞到茅廁去的啊?”
奶奶想了想,卻搖了搖頭,說:“我怎麼記得呢?你父親還沒去世的時候茅廁裡就塞了許多紙了,後來有用掉的也有新塞進去的。”奶奶伸直了脖子看燈盞下的廁紙,迷惑道:“什麼東西?這些紙還有用啊?”
爺爺用手指彈了彈燈盞上的燈花,火光明亮了一些。爺爺對著跳躍的火光看了看,說:“怎麼沒有用?很有用。不過已經丟失的就算了。明天幫我一起到隔壁房子裡找找,看有沒有和這個字跡一樣的書紙。”隔壁房子是姥爹生前住過的。
“嗯。”奶奶答應道。
“你先睡吧,我把這些東西好好看看,整理一下順序。”爺爺對奶奶揮揮手道。
奶奶給燈盞加了一些煤油,然後睡下了。
盯著燈光下的廁紙,爺爺時而神色緊張時而眉毛舒展,看過的一律收起來,沒看過的在燈盞的另一邊堆得老高。因為紙張都是一團團的,所以即使堆那麼高也沒有多少張。可是紙張上的毛筆字寫得稍顯細密。許多長著翅膀的小飛蟲從房間各個黑暗的角落飛出來,圍著燈盞的火焰起舞。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168章 算珠世界
燈盞一直燃到第二天公雞打鳴。
後來爺爺跟我講起這個事情時已經時隔許久了,但是他仍禁不住喜形於色,手舞足蹈,十足像個剛進學校的小孩子,彷彿一個新鮮的世界突然展開在他的眼前,讓他驚喜異常又無所適從,讓他的腦袋有些發熱不受控制。我很迷惑又很感興趣的問:“那些廁紙上到底寫了什麼東西值得您這樣高興?”
爺爺卻扯到其他的事情上:“你姥爹可真是神機妙算的人啊!早知道他有這麼厲害,我當初會很用心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