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著感覺摸到了床邊桌上的燈盞,劃了一根火柴。可是我把燃燒的火柴放在燈芯上了,燈盞並沒有亮起來。
可能是燈盞換了新的燈芯,一時還沒有吸收足夠的煤油。我拿起燈盞輕輕搖了搖,然後再劃燃一根火柴。
可是燈盞還是不能亮起來。
我心想算了,乾脆就用火柴的光照著看看。於是,我劃燃了第三根火柴,彎著身子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探去。
在搖曳的火柴光中,我看到了一個倒在血泊中的老鼠。它的兩條後腿似乎已經癱瘓了,兩條前腿還在努力掙扎。
火柴熄滅了。我又劃燃了一根。
我看見它的兩條前腿在抖動,彷彿兩根拉緊後被誰彈了一下的橡皮筋。很快,在我手裡的火柴熄滅之前,它的前腿也支撐不住了,先是左腿彎了一些,然後是右腿彎了一些,接著兩條腿跪下,再也起不來了。
我的手指感到一陣灼痛。我連忙扔了火柴頭,重新劃燃了一根。我覺得就像慈祥的神看著地面的人一樣,此時的我正看著它的死亡過程。這麼一想,我就覺得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看著我!
頓時,我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隻老鼠的“吱吱吱吱”聲終於微弱了,漸漸沒有了。在臨死之前,它努力的將頭往上扭,好像要跟房樑上的朋友告別似的。
當時我只是覺得它臨死的姿勢像是要跟房樑上的朋友告別,根本沒有想到房樑上還真有它的朋友,更沒有想到房樑上有這麼多的朋友看見了它的死亡!
就像某個人回頭或者側頭看了看什麼東西,周圍的人也會隨著他的方向看一看一樣。我見地上這隻老鼠頭往房樑上扭,便再劃燃了一根火柴抬到頭頂往房樑上照去。
這一照不要緊,著著實實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看到了許許多多冒著青光的老鼠眼睛!就在最中間最粗大的那根房樑上,聚集著無數只老鼠!它們幾乎擠滿了那根房梁,老鼠的眼睛彷彿就是點綴其上的無數顆小的夜明珠!密度最大的自然是房梁的正上方,但是房梁的下面也不乏倒吊著的老鼠!
我嚇得差點將燃燒的火柴落到被褥上。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腦袋裡立刻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那些老鼠見我抬頭去看它們,立刻往房梁的兩端跑去。無數老鼠的爪子抓在房樑上,發出刺耳的刮刨聲。
不一會兒,為數眾多的老鼠都不見了蹤影。本來是一片漆黑的房樑上,留下了許多白色的刮痕。那應該是老鼠們的爪子的傑作。笛聲,號聲,還有鑼聲也在耳邊消失。
我不可能爬上房梁去追它們,只能愣愣的看著許多刮痕的房梁發一陣呆。那個疑問還在我心裡反覆詢問:這是怎麼了?
爺爺的鼾聲還在隔壁緩慢而穩定的繼續著,我不想去打擾忙碌了一天的他。再說了,爺爺的反噬作用很強,需要足夠的休息。
我又劃燃了一根火柴,往地上照了照,確認剛剛的種種情形不是憑空的幻想。幻聽得太多了,連自己的眼睛也信不過。
那隻摔死的老鼠還在。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鼠的靈魂走了,火柴光照在它身上時,它的眼睛不像剛才那些老鼠那樣反射出青色的光來。
第十三卷 一目五先生 第256章 隔壁囈語
我強睜睡意綿綿的眼睛,從床墊下抽出一根韌性還算可以的稻草,抓住沒有了稻穀的穗子從頭擼到另一端。那時的床都是硬板床,在墊被下面加兩指厚的稻草可以增加床的柔軟度。直到現在,幾乎家家戶戶都用彈簧床了,爺爺仍習慣在墊被下鋪一層乾枯蓬鬆的稻草。
我用擼去了葉只剩杆的稻草,將死去的老鼠繫了起來。這一招我還是從爺爺那裡學到的,不過爺爺從來沒有用稻草系過老鼠。他一般用來系魚或者龍蝦,或者螃蟹。爺爺有一塊水田靠近老河,每當雨季來臨的時候,爺爺的田就被老河裡溢位的水浸沒了。而雨多的時節往往集中在收穫稻穀的季節。所以,在很多人等田裡的水乾了忙著收割的時候,爺爺的田裡還有漫到腳脖子的水。
熟了的稻穀不能再等,即使田裡的水還沒有幹也要挽起褲腳去收割,不然稻杆容易倒伏。稻杆一倒伏,不僅僅收割增加了困難,稻穀也容易發黴,造成減產。
爺爺能算到哪天下雨,在人家都下化肥的時候穩坐在家裡抽菸。過幾天雨來了,有的不聽爺爺話的人家的化肥就被雨水沖走了,白費一場體力活。爺爺能算到哪種稻穀今年會減產,在所有人之前選好合適的品種。爺爺能算到哪些天會潮溼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