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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惡感”,心裡翻江倒海,有些不知所措。

終於四周圍清靜了,紀元掏出那把用紅布包著的手槍,最後又看了一眼,說聲“永別了!”就把它輕輕放入水中,手槍很快就沉了下去。

看著水面上泛起的漣漪,紀元一個勁兒地發呆,他並未感覺到輕鬆多少。這事兒能就此了結了嗎?扔掉這把手槍我就清白了嗎?他覺得自己彷彿丟掉了什麼。

是丟掉了父親當年留給自己的蒜條金?不是!金子在這個時候已經毫無價值。是丟掉了隨四野南下作戰的“驕傲”?也不是!南下生涯中畢竟還有些可圈可點的地方。

那是把什麼給丟了呢?紀元始終沒有明白,他是把勇氣和自信丟了,其實他骨子裡是個非常膽小怕事的人,即便遺傳了三奶奶的暴躁和固執,卻都掩蓋不了他的這個致命弱點。

但是,在雜亂無章的思緒之中,只有一點紀元的分析是正確的:那就是這件事情遠遠沒有了結,沉入湖底的“勃朗寧”手槍,日後卻變成了一把“達莫克利斯之劍”,而且是用髮絲繫著,就高懸在自己的頭頂之上,這一懸就是三十多年。

可無論如何,紀元對黨可以說是無限忠誠的。

他一次次地向黨組織遞交入黨申請書,一次次地向黨組織傾訴自己的內心世界,一次次地尋求黨員同志們的幫助,同時也一次次地在靈魂深處發出懺悔。

在這個漫長而又熬人的過程中,紀元幾乎變得有些神經質了,一度曾到了“崩潰的邊緣”。但他很快就清醒了,堅信黨組織一定能原諒他,一定能夠吸納他,同時也一定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於是紀元沒有任何抱怨,反而更加堅定了對黨忠誠的信念,即便眼前尚有一些“未解釋清楚的問題”,但對黨的愛戴之情,就像甘雨滋潤焦渴的禾苗,滲透了他的每一個細胞。

“結論”

1958年的5月,紀元終於得到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結論”,據說當時他激動得熱淚盈眶。

細緻的紀元,將這個“結論”一字不落地記錄下來,才給了我今天能夠講述這段“傳奇”的機會。

關於槍的問題結論

(1958年5月17日)

XX談:關於槍的問題,局裡現已瞭解清楚,現做出結論,請你看一下,沒問題就簽字。

結論內容:

1。白紀元出身於自由職業者,現年31歲,1949年參加工作。

年肅反時,白交代曾在南下時購買手槍一支,回京後怕找麻煩未向政府交代,曾在1951年同其愛人劉文英將槍扔在北海。

3。根據我們的調查,據廣西南寧市公安局材料講,白紀元買槍是從一司機常某人處買的,屬實。並與愛人劉文英一起扔掉,亦屬實。

根據上述情況,我們調查結果是:白所交代的問題基本屬實,今後關於這方面的問題,如有新情況由白負責。

1958年5月7日

同意上述處理

白紀元

1958年5月17日

得到此“結論”的一個多月後,我——這個紀元最小的兒子便出生了。

紀元來不及高興,或者說根本就不高興,他已經沒有以往那種含飴弄子的心情了。強烈的進取心,驅使著他拖著病弱之軀,不顧一切地投入到當時“大躍進”年代那火熱的工作當中,繼續向組織表明自己要求入黨的迫切心情。

紀元認為有了上述“結論”,自己如釋重負,從此可以清清白白地做人了。

遺憾的是他又想錯了,事情仍舊沒有這麼簡單,那把“達莫克利斯之劍”並沒有被人摘下來,一到關鍵的時刻,它就又忽忽悠悠地懸在了他的頭頂。這是個不爭的事實,在六十年代中期紀元的幾則“日記”當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證:

1965年11月3日(與X處長談話)

關於我的入黨問題:

X處長談,不少同志都有(入黨)要求,前些時候支委都研究過,你也準備研究。但我的問題主要還是槍的問題,和老X一樣,需要找證明人,他是什麼情況下脫黨?我的情況也是一樣,也要找證明人,證明從誰手裡買的?證明扔在何處?

我談,這個問題不是早解決了嗎?怎麼又不清楚了?我一定協助組織弄清,關於從何人手裡買的,我的結論是有根據的,可找李XX瞭解。X處長談,研究研究吧,需要補充再來找你。

透過談話,我深深明白若干年來,還是槍的問題,看來過去沒有認真、全面瞭解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