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卓瀚等一班老臣商議。眾人乍聽之下皆覺震驚,細細想來,又覺此事一路至今,除去幾封來路未證的書信,便確實只得宋懷風一面之詞。只因她是容府之人,乃王落親自推薦而來,所提計劃又正好合了眾人暗地裡的心思,所以從一開始眾人便深信不疑,著力配合。哪知此時忽然得知或許從頭到尾皆是受了矇騙遭人利用,雖說秋往事也只是空口白話,可她的分量畢竟非宋懷風可比,兩下相較,錯信後者的後果也是遠較錯信前者嚴重。思前想後,仍是決定穩妥為上,一面對秋往事嚴加看守,一面暗中監視宋懷風,一面遣人連夜出堡,向北一路查探王落是否當真向此而來。一番折騰,已至半夜,眾人卻哪有心情安睡,秉著燈燭,焦慮不堪地議了一夜。
第二日早膳時分,探馬回報,說王落果然已在四十里外,約摸午前便至。史克溫等皆是心下一沉,面色霎時變得鐵青。王落既來,秋往事的話便已坐實了八成。一場獨掌釋盧的好夢就此煙消雲散不說,鬧不好還捅了簍子,反把容府與火火氏都得罪了,甚至可能連新王選舉都被攪黃。眾人面面相覷,越想越是心驚,慌忙依昨夜所議,由卓瀚親自率人前去迎接王落一行。史克溫將堡內堡外安排妥當,算得時辰差不多了,便遣人去請宋懷風過來。
宋懷風整日留在火火壽房中足不出戶,並不知一夜之間已發生了許多事。見史克溫忽然來請,雖有些奇怪,卻也並未多心,當即去了。
一進門,卻見史克溫眼泛血絲,面色憔悴,她不由微微一訝,隱隱覺得不妥,當下裝作整理髮髻,悄悄拔了一根簪子藏在袖中,一面若無其事地上前一禮,關心地問道:“先生面色不好,可是身體有恙,喚我來瞧瞧?”
史克溫順水推舟,點著頭咳嗽兩聲道:“這幾日總睡不踏實,喝了幾貼我們的土藥,昨夜反倒越發厲害了。今日一起來著實沒什麼精神,便想請姑娘過來看看。”
宋懷風應過一聲,上前細細檢視了他面目發舌,又認真地詢問幾句,並不曾用診木,便叫來紙筆開了幾味藥,一面著人去煎,一面微微笑道:“先生放心,並無什麼大礙,不過是思慮過甚,虛火壓水,以致風氣不定,起伏之間便不與塵器相諧。開的幾味藥不過起個輔佐,最要緊還是先生自己放寬心,踏實著些,別胡思亂想,便百病自消了。”
史克溫乾笑兩聲,唯唯稱是。眼珠一轉,又長嘆道:“只是這心又如何放得寬。我一生奔波,搞得妻離子喪,連兩個孫兒也一痴一殘,為的便是王室嫡脈能重執國柄,興我釋盧。如今幸得容王相助,眼看大業將成,我怎能不殫精竭慮,務求周全。若這次再出什麼岔子,我怕是再也承受不起了。因此就算拼了這條老命,我也斷不容有人搗鬼生事,從中破壞。”
宋懷風聽他話頭不對,心下一凜,轉過頭並不看他,淡淡道:“先生多慮了。有容府之助,難道還怕拿不下區區一個火火氏?”
史克溫暗瞟著他,雙眼一眯,苦笑兩聲,搖頭嘆道:“容府若真全心助我,我自然不懼。只是至今也未見王爺派個說了算的過來,這誠意……唉,怕只怕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這八個字啊。”
宋懷風聽他果然起了疑心,心下微微一沉,暗暗起了不祥之感,卻也並無多少驚慌,面上仍是一派平靜,緩緩站起來,欠身道:“如今已是萬事俱備,眼看只差一步便可大功告成。先生這會兒疑神疑鬼起來,除了自亂陣腳,還能有什麼效用?我區區一個說了不算的醫侍,先生信不過我原是平常。只是我倒不曾料到,先生竟連王爺的親筆信都嫌不夠分量?”
話音剛落,忽聽身後“吱呀”門響,緊跟著一個清亮的女聲問道:“哦?一望的親筆信?不知是哪月哪日寫的哪一封?”
宋懷風指尖輕輕一震,呆立片刻,緩緩轉過身來,下巴微揚,雙眼卻低低垂著,並不看身前之人,慢慢地單膝跪下,低聲喚道:“王妃。”
史克溫聽得王落的話,才終於確定容府果然並不知情,尚未來得及遺憾,先起了一陣驚懼,慌忙也上前跪下,低頭才叫了聲“王妃”,額上的冷汗已涔涔而下。跟在王落身後的卓瀚一揮手,門外立刻“呼啦啦”湧進一群侍衛,嚴陣以待地圍在屋內。
王落一身風塵,形容有些憔悴,眉宇之間卻光華不減,自有一派叫人自慚形穢的凜然氣度。她神色嚴肅,直直注視著宋懷風,緩步上前,沉聲道:“懷風,我沒想到。”
“我又何曾想得到。”宋懷風嘴角一牽,笑得既是苦澀又是酸楚,帶著心死成灰的冷寂。
王落揮退身邊的侍衛,獨自來到她面前,默立片刻,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