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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支騎兵咱們便只能任人打,釋盧的馬源可說已經斷了。廣莫和不周一帶的馬場靠近燎邦,成日被搶被擾,產量一年不及一年,光供北面的戍邊軍都勉強。咱們又四面受敵,戰線越拉越長。反觀容府,打通南北,東盟釋盧,西連朝廷,全無後顧之憂。面上看來地盤雖不及咱們大,其實早把咱們壓在西北角上動彈不得了。咱們想扭轉局面,不僅要抓穩釋盧,融洲也要拿回來,若不能徹底改了格局,再做什麼也是白搭。”

楊棹雪緩緩點頭,幽幽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咱們的做法,畢竟犯了大忌。就算大哥最後得了天下,百年之後,也不知世人如何說你。”

顧雁遲淡淡一笑,低聲道:“世人說什麼,也是我該受的。我現在只願幫大哥平了天下,便卸職歸隱,入教修行,略贖罪孽。”

楊棹雪無言地看著他燭火下更顯幽深的輪廓,只覺心底沉沉的,似浸了水般又溼又涼。唇角輕輕一動,似欲說些什麼,終只是溢位一聲嘆息,淡不可聞。

李燼之辭別王落與火火沐等人後,便帶著幾名通釋盧語的隨從往湛羅而去。為免惹人注意,便跟了個遠赴漠東做買賣的大馬幫一同上路。馬幫常年行走不毛之地,人員眾多,物品充足,遇到風險足以抵禦,於是便常有小股旅人前來搭伴,圖個照應。因此隊中成員繁雜,各色人等皆有,雖以釋盧人為主,卻也不乏風人燎人乃至西海諸島之人。馬幫中人也早就習以為常,不管是素有國仇還是信仰迥異,只要交夠搭夥費,便是百無禁忌,無論是誰都能入夥。李燼之一行仍是蓄了胡,穿著釋盧服飾,混在大隊人馬中全無半點顯眼。

馬隊龐大,行進速度自然不快,各方訊息卻是靈通。李燼之自真真假假的傳言中拼湊著湛羅城情勢,得知王畿一帶備戰緊迫,北方諸部皆有南下跡象,而海布宮卻高深莫測,兩撥風人使團進去之後皆是石沉大海,動靜全無。眾人紛紛猜測,自去年祭天之變以來,王庭聲譽大受打擊,大司祭的職權也由司祭院瓜分,大大削減,各部族長倒有大半離了心,選舉之時恐怕鬥不過火火氏支援的普日桑。王庭不甘於如此局面,便利用選舉之地在王都湛羅的優勢,想在選舉前以武力將火火氏隔絕在外。而火火氏想必也不甘屈服,一場南北大戰只怕已在所難免。

李燼之聽不到海布宮的訊息,倒反而覺得安心,猜測秋往事多半還在伺機而動。這一日傍晚已至歸魚谷口,正跟著眾人亂哄哄地安營紮寨,忽見一陣馬蹄聲響,卻見當先探路的一隊人馬風風火火地疾馳而回,揮著雙臂高喊著:“大事情,大事情,神使降臨了!”

李燼之聽得“神使”二字便心中一動,忙跟眾人一同擁上去探問。那一隊人跳下馬,先神色激動地向著東方伏跪一回,方繪聲繪色地描述起當日海布宮外的情形。這傳言經過數道口耳相傳添油加醋,早已吹得神乎其神,天花亂墜,李燼之卻越聽越覺心往下沉。神使自是秋往事無疑,召開加持大會,顯是要以百姓為籌碼,迫顧雁遲等不得輕動,而大會延期,必是臨時出了變故,多半是被人扣住,不能現身。

人群鬨鬧一片,個個神情激奮。探路人馬被圍在中間,直說得滔滔不絕口沫橫飛。也有人眉飛色舞地吹噓著當日祭天大典的情形,聽得眾人此起彼伏地跪地叩拜。李燼之無心再聽,只想儘快上湛羅打探,正用力往人群外擠著,耳中卻忽然刮到一句低語。李燼之心下一震。他幼年在皇宮中時便對周邊各族言語都有所涉獵,此後也一直沒放下。多年下來,雖說不上精熟,卻多少都能聽個大概。方才那句正是燎語,在馬幫中本也無甚稀奇,讓李燼之驚訝的卻是這句話的內容,卻說的是“隔空御物,會不會是她?”

李燼之四下一掃,卻見說話的是一名釋盧裝扮的華服男子,邊上插著大群便服侍從,不著痕跡地將他和另外一男一女圍在中間,同周圍的人群隔開。李燼之心下一動,這兩男一女皆是衣飾華麗,一身貴氣。帶來的數十名侍從皆作尋常商旅打扮,混在馬幫中彷彿彼此不識,李燼之卻早自他們的眼神手勢中瞧出端倪,也看出他們無一例外皆是身手不凡。那二男一女極少開口,說的釋盧話帶著口音,顯然並非本地人,可他們三人彼此交談也仍是說釋盧話,從不用自家語言,似是不欲旁人知道他們來自哪裡。

李燼之一入馬幫便覺這撥人舉止怪異,卻也沒多留心,直到今天才知他們是燎人。他聽這頭領模樣的人竟似見過秋往事,頓時大起疑心,正暗自揣度,卻見這三人擠出人群,向他們的帳篷行去。李燼之仍混在人群中,全不向他們看一眼,心神卻早已跟緊了他們,將一舉一動、一呼一吸鉅細無遺地收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