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掃眾人,厲聲道:“風人同風人在燎幫打起來,祈明之恥就是這麼來的!”
眾人頓時噤聲,只有幾個膽大的小聲嘟囔道:“難道咱們就那麼任她耍著玩?”
許暮歸也道:“皇上,此事幹系重大,不僅是風燎之爭,更是李燼之與江一望之爭。我們一心為國,恐怕到頭來反便宜了奸狡小人。到底要不要出這趟兵,不可不三思而行啊。”
裴初眼中冷芒一閃,狠狠盯著他,一字一句道:“萬一宋流當真不妥,你想老子做千古罪人?!”
許暮歸忙“嗵”地跪倒,想爭辯兩句,卻漲紅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裴初正欲發怒,一眼看到他左眼上蒙著的黑罩,頓時軟了下來,輕嘆一聲,拍拍他肩膀道:“暮歸起來,我知你一心為我,只是我平素一直同你說,凡事皆有大義所在,不可以私利為先,秋往事若真是葉公之女,想來也該分得清輕重!”
許暮歸聽他執意不肯退兵,急道:“她未必分不清輕重,卻未必不能輕重兼顧,名實俱得。”
裴初肅容道:“若真如此,那是她的能耐,咱們要麼也能來個輕重兼顧,要麼就只有回頭再同她算賬!”
許暮歸與他剛正的目光一觸,頓覺一肚子話都不必再說,心下雖仍有些不安,卻莫名熱了起來,只覺能同他並肩為戰,便死也不枉一場痛快,什麼功業名利都無非過眼雲煙,不值一哂。
裴初見他神情激動,知他已想通,便拉著他一同起身,笑道:“暮歸,你心思細,人又踏實,好好幹,烈洲的位子,遲早要你去接。”
許暮歸搖搖頭道:“我不敢接盧爺的位子,只願能至死不墜盧爺威名。”
裴初仰頭大笑,拍拍手招呼眾人起身上路。眾人雖無異議,卻仍對秋往事有些不忿,嘟嘟囔囔地抱怨著。裴初倒是神采飛揚,意興風發,跳上馬高舉右臂大聲道:“諸位兄弟,別婆婆媽媽的,你們都是盧家軍,盧家軍要有盧家軍的派頭!都把心裡的火燒起來,管他什麼狐子太子,陰謀陽謀,盧家軍一把火燒過去,沒有不成灰的!”
眾人皆振奮起來,呼聲雷動。許暮歸卻陡然一個激靈,一步躥到裴初馬前,大聲道:“皇上,我有輕重兼顧之法!”
裴初一怔,尚未發問,他已飛快說道:“放火,咱們放火!時下風乾物燥,西風正緊,管他什麼狐子太子,咱們一把火燒了便是!”
裴初怔愣半晌,忽翻身跳下馬背,促聲道:“你是說咱們用火攻,燒他個底朝天?”
“正是!”許暮歸用力點頭,“咱們這會兒在西邊,正是上風頭,永寧太子也好,燎兵也好,都在東邊下風處。只要由南往北燒上一線,自然火勢燎原,一路往東燒下去,所到之處皆成灰燼,誰也逃不了!若秋往事所言是真,咱們一把火能解融東之急;若她所言是假,呵,那李燼之,只怕真的要‘燼之’了!”
邊上眾將七嘴八舌議論一陣,也皆點頭附和道:“這主意好!咱們就是燒狐子,萬一燒著別個,那定是有人弄虛作假,遭了天譴,不關咱們什麼事!”
裴初眼神閃動,默然片刻,忽地翻身上馬,振臂高呼道:“兄弟們,玩火去!”
秋往事回到營地時已是深夜,一下馬便覺兩腿發軟,幾乎不能支撐。正搖搖晃晃地向內走著,便見米狐哲舉著火把匆匆迎上來,緊張地問道:“你受傷了?同裴初翻了臉?”
秋往事見他單獨一人來去自由,立時沉下臉,大喝一聲:“米覆舟!”
聲音有些虛軟,並不似她預想中的響亮,可不遠處還是立刻傳來米覆舟被驚醒的聲音,只見他一個打挺跳起來,四下轉著頭道:“怎麼了?怎麼了?”
秋往事推開欲過來攙扶的米狐哲,一步一拖地走到米覆舟跟前,怒道:“你就讓他一個人晃來晃去!”
米覆舟懵懵懂懂地愣了片刻才醒過神來,扯過米狐哲擋在身前,嬉笑道:“他這不是還在嘛。”
米狐蘭也醒了過來,有些無措地站在一邊,神情閃爍,似不知該拿她當敵當友。
秋往事哼了一聲,不再多說,吩咐道:“叫大家起來,上路了。”
“上路?”米狐哲皺眉,“你這會兒如何上路,先歇歇再說。”
秋往事霍然回頭,狠狠盯著他道:“我在釋奴營中只剩一口氣時,怎不見你來過問?”
米狐哲頓時語塞,頹然垂下頭去,半晌才道:“你非要上路,至少坐我的馬車,我騎馬。”
秋往事冷冷道:“好方便你溜走?”
米狐蘭忍不住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