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而落。燎兵帶隊頭領初時還謹慎地命眾人結陣應敵,後來漸漸發覺對面射來的箭稀稀拉拉,竟似只有一人在射冷箭。一經醒悟,頓時大怒,拔刀一揮,領著眾人高喊著衝過來。
李燼之暗叫一聲:“來得好!”對著衝在最前的頭領便是一箭。頭領覷著箭勢揮刀一格,磕個正著。哪知這箭勁道極大,雖被磕得偏了向,卻去勢不止,仍舊射進他左臂,餘勁更帶得他身體一偏,從馬上直栽下去,驚得隨後衝上的人馬慌忙閃避,碰撞間又倒了無數。
李燼之見對方亂成一片,當即割下幾縷荊棘往馬股上一纏,又狠狠抽了一鞭。馬匹吃痛,嘶鳴一聲,負著背上草人撒蹄向西狂奔而去。燎兵頭領正在下屬扶持下掙扎著重新上馬,一眼掃見前頭草叢間躥出一匹馬,背上低低伏著一人,沒命地狂奔。他在下屬面前跌了個灰頭土臉,正自一肚子火,見敵人要跑,哪裡肯放,立刻打個呼哨,一馬當先地領著眾人直追上去。
李燼之靜靜伏著,待眾人走得沒了蹤影,才起身走出草叢,跳上一匹中箭燎兵遺下的馬,繼續向東馳去。
又追了近一個時辰,日頭剛過中天,終於在一處水塘邊見到了王落和方定楚的身影。李燼之策馬奔去,遠遠揮臂叫道:“四姐,二嫂!”
王落與方定楚霍然回頭,認出是他,既驚且喜,立刻迎上前去。李燼之跳下馬,先解下背上包裹,摸出兩塊乾糧遞過,笑道:“餓了吧,先填填肚子。”
王落與方定楚皆是數日不曾飽腹,赧然一笑,顧不上矜持,當即接過粗硬的黑黍餅就著水囊大口啃起來。一氣吞了三塊,方定楚才長長嘆出一口氣,一面彎腰去水塘內撩水洗面,一面笑道:“可算是吃上頓飽的,燼之你再不來,我們可要吃生啃兔肉了。”
李燼之見她面上雖仍是一派輕鬆悠閒之態,腳下卻顯輕浮,脈絡間樞力亦是虛浮不穩,顯然損耗頗巨,便自包裹內取出件外袍鋪在地上,招呼兩人過來坐下,問道:“燎兵逼得你們很緊?”
方定楚輕哼一聲,揮手道:“別提了,就沒歇過。他們也不下殺手,對我的底也摸得很清,知道因果法難以持久,每次遠遠地射幾輪箭,待我精疲力盡,便騎馬壓過來攆人,逼得我們一路跑。”
王落形容也有些憔悴,看起來卻依然清清爽爽。衣裳破了幾處,卻收拾得頗為乾淨,腦後一個簡單的雉尾髻也盤得一絲不亂。她初見李燼之尚頗親切欣喜,待漸漸緩過勁來,便不得不又想起當下局勢,神情複雜地覷他半晌,遲疑著問道:“燼之,我聽說你……”
“死在風洲了?”李燼之輕描淡寫地擺擺手道,“謠傳罷了。四姐是聽裴節說的?”
方定楚撇撇嘴,冷聲道:“裴節這小子,虧我敬他爹算個人物,對他頗為信任,竟然不聲不響便把我們賣了。我們被他騙出去同燎人談判,誰知一出堡就被圍死,他倒沒事人一般帶兵走了。我們好容易搶了兩匹馬突圍,接著便一路被追至現在。總算你來了,”她舒一口氣,回頭笑道:“你的人在哪兒?在西邊同燎人糾纏麼?你既能抽身先過來,想必是那頭戰局十拿九穩?”
李燼之微微挑眉,垂眼笑了笑卻不答話。王落見他神情古怪,四下看看毫無大隊人馬行進爭鬥的跡象,心下一動,詫異地望向他,問道:“你該不會是一人來的?”
李燼之眨眨眼,笑道:“說是一人倒也不確,我已傳信給宋流將軍,援兵不日即到。”
方定楚怔了怔,四面一望,訝道:“你眼下手頭真的沒人?往事呢,她來了麼?”
李燼之搖頭道:“她在鳳陵,趕不過來。”
方定楚輕嘆一聲,慢騰騰站起來,揮手笑道:“罷了罷了,還道遇上救星。咱們趕緊接著跑吧,一會兒追兵又來了。”
李燼之端坐不動,搖頭笑道:“二嫂不必急,咱們不必跑,就在這兒歇著便是,燎兵不會把咱們怎麼樣。”
方定楚一訝,問道:“哦?你同他們談過了?”
李燼之瞟一眼王落,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微微一笑,答道:“不必談。二嫂也覺出來了,他們對你們並不下殺手,只是一路往東南趕。他們的目的,不是要捉你們,而是要藉著追你們的名頭打進融東去。”
方定楚眼神一動,緩緩坐下,說道:“果然如此,我也略有所覺。只是……”她瞟了瞟王落,不再說下去。
王落知道瞞不過,輕嘆一聲,抬頭道:“我在雙頭堡見過二弟。”
李燼之問道:“是二哥,不是三哥?”
王落肯定地點頭:“是阿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