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感覺到她確無殺意,略微放心,壯了壯膽子,提聲道:“衛大人如何待你,他、他一直當你是親妹妹,卻還顧慮你的聲名清白,忍著不告訴你。我、我本以為你多少知道,哈,原來、原來果然知道,何止知道!”
秋往事喃喃道: “其實他後來,多半也已心知肚明,只是我和他,都已經分不清真假了。”她斂了斂心神,抬頭道,“我虧欠他的,無話可說,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你報仇。我不管你來這兒是做什麼,總之我不會留你,你是自覓他路還是要我安排,自己決定。”
宣平神色一慌,連連搖手道:“殿下,我真無報仇之心,衛大人倒了,我尋個容身地也不易,西邊不能再留,北邊裴初,南邊容王,都是巴不得趕盡殺絕的,想來想去,只有殿下處,或許還有活路。”
秋往事緩下語氣道:“你要活路,有何難處,你跟在衛昭身邊這麼久,不說金山銀山,這輩子想必也是吃喝不盡了。你本是要和他一起逃走的,想必家財早已轉到了外頭,又不是等著這份薪餉餬口,隨意尋哪裡做個富家翁不行?你去裴初容王地界怕遭人清算,在這兒難道就不怕?若沒被人認出來,我固是不會為難你,可如今流民遍地,天南海北哪裡人沒有,你堂堂衛府管事,大搖大擺在人眼皮底下晃,能藏得到幾時?一旦暴露,我保得了你幾多?一心想保的衛昭我尚且保不下,何況是你。依我說,你真要一世太平安穩,倒不如去釋盧或雙頭,才真無後顧之憂。”
“不不。”宣平匆忙上前兩步,與她目光一對,又腳下一頓,訕訕退後,說道,“殿下,我在外頭,是有些產業,可多是田地山林,一時又變不得錢,如今風頭緊,沒個一年半載我也不敢出去盤。原本是備下了些隨身細軟,足夠三兩年用,可那日匆匆出來,殿下也知道,什麼都沒顧上拿。我也是想暫時尋個地方混些日子,避避風頭再說。”
“那容易。”秋往事道,“我給你筆錢,你去外頭躲一年再回來。”
宣平尷尬笑道:“如何好意思要殿下的錢。不怕殿下笑話,我跟著衛大人十幾年,就沒吃過苦,種不得地,放不得牧,更沒什麼手藝,人生地不熟地跑去外域,真不知如何過活。如今在這兒挺好,典簿也不大見外人,小心著些,沒那麼容易露,這不也藏了這麼些日子,營裡來來回回就那麼些人,沒人認得我。再不然……”他瞟瞟秋往事臉色,輕飄飄道,“再不然殿下若覺得軍營重地不方便留我,可能看在衛大人份上,在官衙裡替我謀個微職,若有什麼使喚,我也好任憑差遣。”
秋往事盯著他,嘴邊不知何時掛了一絲諷笑,忽道:“你想獨吞?”
宣平渾身一震,一面後退,一面飛快搖手道:“不不,我豈敢……”話一出口,忽察覺失言,頓時面色一變,忙吱唔道,“唔,這個,不知殿下所指為何?”
秋往事冷笑一聲,說道:“都露了相,還裝什麼。這裡如今於你,無論如何也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死活賴著不走,必定這裡有你要的東西,不是尋人,就是尋物。融洲不屬朝廷已許多年,南遷之後更是音信不通,如今衛昭倒臺,你靠山全無,即便永安恐怕也尋不出幾個可靠之人投奔,何況臨川,因此多半不是尋人。而這裡官城下的大地窖,卻是藏東西的好地方。你不混跡市井隱匿行蹤,卻非要進官府,可就是想尋機會混進那地窖去?衛昭當年在裡面藏了東西?”
宣平聽得一身冷汗,無話可說,只得頹然垂下頭道:“殿下英明。”
秋往事接著道:“以你身家,還不惜冒如此風險,看來價值十分可觀,是什麼?莫不是當年臨川城藏金?”隨即又搖頭道,“若有藏金,只怕也早被後來者挖走了,你一人之力也搬不得多少,那是什麼?”見他咬著嘴唇萬般為難之狀,不由笑道,“憑你金山銀山,只管搬去就是,莫非還真怕我同你搶?不是我非要你說,只是你的如意算盤恐怕打不響。那地窖如何下去你想必知道,做出入口的那條龍船,如今已經毀了。”
宣平一驚,低呼道:“毀了?!那……”
秋往事點頭道:“你想要裡頭的東西,只能靠我。我過那水道不難,只是裡頭如此廣大,你不說明白究竟是什麼,我也沒法替你找。”
宣平無法可想,只得咬咬牙道:“罷了,那東西,其實本就是衛大人要給你的。”
秋往事一愣,訝道:“給我?”
宣平點點頭道:“衛大人最後上明光山前,曾經交待過我,若他最終沒能逃出去,要我去臨川地窖取那東西出來,交到你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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