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落在地上的小刀掃了一眼,見並非鳳翎,知不是自在法,此時目力所及尚不見人影,純以手力而能及如此之遠,又能在黑夜之中如此取準,想來只有奇正法可及,心下已知來人是誰,當即揚聲道:“樓出雲,你是必定要與我過不去了!”
四下一片靜默,過了片刻方有馬蹄聲響起,漸漸靠近。米狐蘭聽得馬蹄篤悠悠的不緊不慢,不知多少工夫才能到這兒,不免氣悶,方才被暗算早積了一肚子火,拉過秋往事的馬便想跳上迎過去。秋往事卻按住她道:“急什麼,他主動找上門,自然該是他過來見我們,豈有我們去湊他的。嫌慢,告訴他便是。”說著忽拉開架勢,揚起手中腰刀猛力向前擲去,勢子凌厲,但聽對面響起一下兵刃交擊聲,跟著便聽來人誇張地驚叫道:“哎喲,要命、要命,秋夫人好大的手勁。莫催莫催,我這就過來便是。”
馬蹄聲果然快了起來,不就便見到了人影。那人見了她們,也跳下馬走上前,衣袍晃盪,極高極瘦,果然正是樓曉山。
米狐蘭對秋往事甚有信心,見來者只得一人,絲毫不放在心上,上去便拉他的馬,大喇喇道:“算你識趣,傷了別人的馬知道送上一匹賠禮。”
樓曉山初時笑呵呵的似是無甚脾氣,在她手沾韁繩的一刻,忽疾若閃電地一伸手,一把扣住她手腕,面上仍掛著笑,說道:“姑娘遠來是客,既然開了口,我做主人的原本不該拒絕。只是這馬又瘦又老,不濟事了,實在送不出手,待過兩日必定挑一匹寶馬奉上,姑娘且擔待些。”嘴裡同米狐蘭說著話,雙眼卻是緊緊鎖著秋往事。
米狐蘭又驚又怒,甩了甩手卻掙之不開,當即探手去摸腰間匕首,卻抖覺被扣住的右腕一陣劇痛,幾欲折斷,她慘叫一聲,站立不穩,頓時軟了下去,整個人全憑樓曉山提著,毫無辦法,只得怒叫道:“秋往事,你就這麼看著!”
樓曉山忽地大笑起來,鬆開手任她癱在地上,洋洋得意地說道:“姑娘這倒錯怪了秋夫人,她並非無心,只怕是無力。”
秋往事冷冷注視著他,說道:“哦?樓出雲莫不是忘了當日須彌山上如何狼狽逃竄?”
樓曉山抄著手晃悠悠地踱上前,一派有恃無恐之態,說道:“秋夫人的自在法天下自是無人不服,可惜樞力既失,鳳凰折翼,實是樞界大憾,只能讓人徒嘆奈何啊。”
米狐蘭嚇了一跳,瞪著秋往事驚呼道:“啥?你的妖法沒了?!”
秋往事倒是泰然自若,淡淡笑道:“樓出雲一直不肯說主子是誰,如今我終於知道了,想不到堂堂三品高士,也甘心聽命於一個十來歲的丫頭。”
樓曉山仰頭笑道:“這些且不必計較,秋夫人是明白人,想來也不必我多說,今日你是過不了此處了,我亦無意為難,便請回吧。”
秋往事點著頭道:“未然這小鬼,我終究還是小瞧了。裴節也非弱手,你已來此應付我,其餘尚有足可拿下他的人手,此等班底,已足可有所作為。我本以為她就是仗著頭腦,並無實力,顯然是錯了。她昨日哭哭啼啼認錯求情,看來也沒幾分真心。更連燎邦都有所勾結,圖謀之大,果然是個禍患。”
樓曉山不置可否,徑自笑眯眯地扶起米狐蘭,又將馬韁交到她手裡,說道:“先前得罪了,姑娘莫怪,實是秋夫人叫人忌憚,只得一試。這馬且作賠禮,兩位走吧。”
說著背轉身便欲離去,卻聽秋往事道:“樓出雲自認試到底了?”
樓曉山揮揮手道:“秋夫人何必糾纏,先前我射向米狐姑娘那刀,夫人不曾以自在法攔下,其後那把腰刀,夫人是擲出來,非用自在法,最後我對米狐姑娘施重手,夫人自在法若在,本可輕易相救,卻也未動。一而再,再而三,若說是故意使詐,未免也太瞧得起我這手下敗將。”
秋往事好整以暇地笑道:“未然告訴你我樞術被廢,可曾告訴你是如何被廢?”
樓曉山轉回身頗有些同情地望著她,說道:“夫人何必自揭傷疤,事已至此,其中經過又有何緊要。”
秋往事笑盈盈地搖頭道:“緊要,緊要得很,連如何廢去都未編出個說法,樓出雲也敢輕易相信?”
樓曉山無奈地搖頭嘆道:“夫人真要迫我動手才肯承認麼?”
秋往事點頭道:“正有此意。”語畢忽地抬起手,神色鄭重,似召喚某物般用力向後一揮手,大叫一聲:“來!”
樓曉山只道是叫他動手,正待出招,卻忽覺背後勁風疾襲,心下一驚,忙側身避開,目瞪口呆地瞧著秋往事先前擲出的腰刀自他腰側飛掠而過,穩穩回到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