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招本就極快,李燼之這細微的緩急變化實不過毫釐之差。可便是這毫釐之差,決定了兩人反應、定力、膽魄、刀法、以至樞術修為的難以逾越之距。韋必一直自詡入微法不輸於他,今時今日方知彼此實力斷然有別。此念一生,越打越是心寒。
群臣中忽有人叫道:“殺狐刀,是葉公殺狐刀!”
眾人一片譁然。老一輩臣子皆知葉無聲當日平內亂時曾有一套專破風樞十二法的刀法,原本叫做逆風刀,曾作譜傳授,在軍中頗有流傳,只是難有人得其精要。此後內亂平息,外禍又起,風人怕燎人得知此刀法用途偷學而去,因此改以殺狐刀相稱,叫他們斷然不屑去學。只是此套刀法專對十二法,對付燎人倒未見奇效,因此內亂定後軍中便不再教授,漸漸也便失了傳,至葉無聲被殺,更是從此絕跡。此後世間便只留殺狐刀之名,而不見逆風刀真容了。李燼之今日所使卻正是這套刀法,且觀其進退自如,遊刃有餘,明明招招盡是守勢,卻逼得攻勢凌厲的韋必大汗淋漓,狼狽不堪,可見造詣甚是深湛。這套刀法素以精深難通著稱,非多年浸淫不能成就,算來絕非秋往事傳授,因此可想而知,只能是他當日在宮中時自時任太子傅的葉無聲手中習得。如此一來,不僅他的太子身份又得一層確認,且葉無聲只認皇長子,不認永寧太子的傳言也便不攻自破。當日不少臣子便因這條傳言支援江欒,今日方知事實恐怕並非如此。
忽聽李燼之清嘯一聲,驀地轉守為攻,招招進逼,生生將韋必推出門外。容府兵雖有些分不清他是敵是友,可眼見主將危急,到底紛紛圍上來合攻。一直跟在李燼之身旁的趙翊也跨出門外,順手帶上殿門,樞力抬起門栓摸索著扣好,便射出三枚鳳翎沒入敵陣,專刺膝窩,轉眼放倒一片,自己也持刀殺入。李燼之攻勢大開,於刀叢之中倏忽進退,刀光如練,所過之處血光四濺,卻也是隻傷四肢,不及要害。
與此同時,陶端亦大喝一聲,忽開啟另兩扇大門,領著列好雁翅陣的永寧兵呼嘯而出,只留下一人關門,其餘盡數衝下臺階繞到容府兵隊尾,由陣腳處斜貫而入,立刻衝開一個口子,同樣也是專砍四肢。
容府兵頓時大亂,明明前方只有兩人,可隊尾起火,迫在眉睫,一時不知該往前還是往後。加之永寧人馬處處留手,儘量不傷人命,容府兵對李燼之到底感情仍在,見此情形,愈發失了戰意,尤其原屬止戈騎的兵士,更是無心再戰,不過提著刀虛應事故,紛紛往外散去。
韋必見有潰陣之勢,心下大急,忙趁李燼之被眾兵士圍攻脫出身來,連聲號令,命各百袍整飭己部,分作三段,尾段回身抵擋永寧兵,前段加緊圍攻李燼之二人,中段則脫陣而出,繞往永寧兵身後夾擊,同時亦隔開首尾二段,免得後方的混亂影響了前方。眾兵士到底訓練有素,如此一安排,很快穩住陣腳,只是止戈舊部消極怠戰,餘者士氣亦有些低迷,一時間仍有些散亂,叫永寧兵左衝右突,尚未徹底形成圍堵之勢。
較之後方的相持,前方的李燼之與趙翊倒當真頗為吃緊。包圍圈越縮越小,又要顧及繞到身後撞門之人,兩人身上皆已受了傷,亦顧不上手下留情,見哪兒砍哪兒。好在殿內眾臣見四扇門都已關閉,皆跑到門邊扒著窗格向外探看。江染亦不得不命兵士守衛,倒將門口堵得頗為嚴實,一時不虞失守。
李燼之劈倒一人,隨手一抹臉上血汙,低聲道:“你爹不是說你能用四枚鳳翎了?做什麼還留一枚!”
趙翊苦笑道:“站著不動能用四枚,還要耍刀便只能三枚。”說話間一不留神,左肩又著了一刀,他哀叫一聲道,“再開口說話只能兩枚。”
李燼之哭笑不得,咬牙道:“那還不閉嘴!”
趙翊一身狼狽,心情倒似不壞,猶能擠了擠本就眯成一條縫的細眼道:“這會兒是不是特別想你老婆?”
李燼之一呆,手下一頓,幾乎叫人一刀砍中脖子,幸得趙翊撞了一把才堪堪避過。趙翊嚇出一身冷汗,不敢再亂說話,專心應敵。李燼之回過神,見容府中後段兵馬將成合圍之勢,情知不能再拖,小聲道:“我護你,用四枚,一定得衝出去!”語閉忽扯著嗓子大吼一聲:“大哥!”
周圍兵士頓時一怔,紛紛抬頭尋找江一望身影。趙翊看準機會大喝一聲,將手中長刀向著人牆最薄處用力擲出,同時四枚鳳翎騰空而起,血光翻飛,生生扯開一道口子。李燼之一把拉起他,長刀舞得密不透風,趁眾人一時混亂強行前衝,一氣闖出陣外,高呼一聲,撒腿便跑,衝下石階往外奔去,似要同後方人馬會合。容府兵一時也忘了目標本是攻進殿內,皆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