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颯似是微微一怔,頓了頓方低頭道了聲“是”,退了下去。
江未然瞧著他緊繃的背影消失在甲板下,忽“噗哧”一聲笑道:“他可準備了一肚子的分析要說與父王聽呢,父王怎地就這麼讓他走了。”
江一望攬著她肩膀,微微笑道:“聽你說不是一樣?”
“那自然一樣。”江未然頗得意地揚揚下巴,眼珠一轉,又道,“只是他心眼窄,只怕不高興呢。”
“我便是要他不高興。”江一望笑意深沉,“胡颯此人頗具才略,心性又堅忍,稍加雕琢,當可堪大用。”
江未然眨著眼,滿臉疑惑,歪頭想了片刻,忽拍手笑道:“我知道了,父王這是磨練他呢。”
“磨練只是一層。”江一望低頭望著她道,“這個人,我預備留給你。”
“留給我?”江未然訝異地睜大了眼。
“不錯。”江一望點頭,“我只有你一個女兒,你遲早要坐我的位子,到那時候,你會需要自己的人,而不是我的人。如今雖然為時尚早,不過你聰明過人,至多再過一兩年便可出來擔個職位,幫我做事,自然也該有幾個心腹。胡颯是懷才之人,如今越不得志,將來若遇明主,便越會戮力以報,這份知遇之恩,我留給你。”
江未然嬌聲一笑,抱著他手臂來回搖晃,皺著鼻子道:“我才不要,我只要跟著父王。”
“這個以後慢慢說。”江一望微微一笑,拍拍她背脊,問道:“先說說你先前讀來些什麼,胡颯對這空城怎麼看?”
江未然眼珠一轉,笑道:“父王先說怎麼看。”
“倒考起我來了。”江一望仰頭笑起來,側身倚坐在舷板上,把江未然抱在膝上坐著,“好,我看這是十分明顯的誘敵之計,陷阱卻不在博呈關,而在永安。”
江未然拍起手來,叫道:“父王一定喜歡胡伯伯,他同你想的一模一樣呢。”
“哦?”江一望讚許地點頭,“胡颯並不知二弟來信,能如此想,倒是難得。”
江未然仰起頭笑盈盈望著他,忽輕嘆道:“可是我與他恐怕合不來呢。”
江一望一訝,問道:“怎麼?未然不這麼看?”
江未然點點頭,說道:“要我說,這才是故佈疑陣,存心要咱們不敢走。”
江一望見她目中神光湛然,滿是自信,亦自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也不敢當作童言戲語對待,抱她轉個身,面朝自己擱在膝上,問道:“為何這麼說?”
江未然一笑,伸手自他懷中摸出一封書信,說道:“因為二叔這封信古怪。”
“古怪?”江一望道,“我仔細驗過,確實是二弟手筆。”
江未然搖頭道:“信雖不曾作假,內容卻未必便真。”
江一望心下一凜,低聲道:“你說二弟有鬼?”
江未然眼珠一轉,笑道:“二叔倒未必有鬼,卻未必不會中別人的計。衛昭此人何等狡猾,既選了明光院做立足之地,自然有萬全準備,豈會如此輕易讓人把底洩出去。不必讀心我也曉得,那什麼裘之德,一定有古怪。”
江一望微微皺眉,展信又看一遍,沉吟道:“二弟也是聰明人,沒那麼好騙,我們畢竟不在場,難下斷論。何況無論真假,先入城之人需背上弒君惡名,這卻是事實,的確不可不慮。”
“弒君便當真是如此惡名?”江未然眨著眼問道,“當今天下,不要說父王,裴初、七姨、染姨,以至衛昭,誰的名頭不比皇上響些?何況父王先進城,一切還不都是父王說了算,何需為一點流言蜚語裹足不前?倒是若慢了一步,讓七姨先進城,她可是永寧太子的正牌遺孀,皇上當年便殺了她公公婆婆,如今又害死她丈夫,她為夫報仇,就算殺了皇上也是名正言順。到時她便代表永寧,恢復正統,父王那時候又如何自處?難道前一日還幫著永寧,後一日便翻臉成仇?何況皇上也一向喜歡七姨,到時或許壓根不必殺,他自己便主動讓位了。若是那樣,父王豈不當真無話可說,只能俯首稱臣?”
江一望也並非沒有想過這層,只是衛昭用意難測,似乎佈局甚深,叫他始終難下決心。此時聽江未然一說,愈發拿捏不定,心中的疑惑卻也揮之不去,皺眉思忖片刻,低聲道:“衛昭與七妹自是一氣,若果然不希望我先入城,自該藉著極川天險全力阻擋,七妹也自該儘速趕路,如何會一邊大門洞開,一邊停步不前?”
“全力阻擋,也得有力可使才行啊。”江未然邀功般喜滋滋笑道,“父王,我做過功課了。守博呈關的一直是簡家軍,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