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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的事,就必須改變社會的性質,從政治社會轉為經濟社會,大家都樂融融地掙錢過日子,再也不搞什麼運動了,也不談論政治了,政治在人們的生活中也不起什麼作用了,這樣,國家就正常了。”最後,尚師對我的文史政知識非常欣賞,勸我說:“你還是考個文科吧,說不定今年就能考上。”我採納了他的建議。

但是數學,仍然是橫亙在我面前的一座大山!我真不明白,文科為什麼要加試數學呢?高崇明現在是連面也不露了,你去找他,他的牆上竟然貼著:“無端浪費別人的時間,無異於謀財害命!”實際上,他現在的學習環境也並不比廠裡好多少:一個緊靠鬧市的大雜院,他又住了最小的一間房,裡面亂七八糟地堆滿了雜物,只在牆角支了一張床。一張條桌放滿了東西,他仍然在床上看書、做習題。見我來了便問:“有什麼事?”“也沒什麼事,就來把你看看。”“我不活得好好的嗎,有什麼好看的?要看,朝牆上看。”“我不是來謀財害命的,我是來向你請教的。”他很快給我解答了疑難:“下次有問題再來。”可直至考試,我也沒有再去。

回到奶奶家,雯雯的大哥坐在椅子上問我:“複習得怎麼樣了?”“不行。”“怎麼會不行呢,你不是一直想考大學嗎?”我不知該怎麼回答,反問他:“你怎麼不考呢?”wrshǚ。сōm“我過了年齡了,你可正當時呢。”“可我考不上,有什麼用?”“我對你抱的希望很大,可你卻沒有一點信心。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記得五年前我把物理書擺在他面前,他推到一邊說:“現在學這些有什麼用呢?”“舅,現在學好數理化有用了吧?”“現在當然有用了,可以考大學了。”“正因為以前我也是這種觀點,所以今年我考不上。”“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反正你年齡小,也不怕!唉,我要是有你這個年齡就好了!”奶奶說:“你舅要是你這個年齡,大學八個都考上了。”“可我在他這個年齡,大學可一個也沒考上。”“我知道,都是你爸把你害了。”奶奶這麼一說,也就堵住了他的嘴,不然他又要說一通舅爺的不是了。但是他說著說著還是說到了舅爺:“你看你多幸運的,剛二十歲出頭,社會就變了。我呢,剛要高考呀,俺爸就打成右派了,剛趕上害我!”正因為他有這種想法,舅爺的晚景非常淒涼,雖說有八個娃,但真正管他的也只有雯雯和小利。其他的,皆認為他害了他們,或者害了他們的母親,總歸,他就是一個罪人——他生前受的苦不過是在贖著他以前的罪孽!而舅爺呢,似乎也深感罪孽深重,一直毫無怨言地為他那句不該說的話付著代價!

“天怎麼就在你們這一代變了呢?”雯雯的大哥象是問我,又象是問他自己。而這一點,我也想不通,看似陰霾厚重的天空,怎麼一下子就雲開霧霽了呢?在此之前有什麼跡象呢?魑魅魍魎甚囂塵上,一時間,正義被踐踏,民意遭強姦!但是轉瞬間,汙泥濁水就被盪滌,天空又變得如此明淨、如此清新!

天變了道亦要變,於是一切想象不到的事情就發生了!但是淹沒的,也將永遠被淹沒!“我算是做了那個社會的犧牲品了!”雯雯的大哥長嘆一聲,走了。這次考試年齡放寬到了三十歲,婚否也不限,適當地照顧到了這種情況。但是對於三十歲的人,這次也許就是最後一搏了。對於我,機會也不是很多。高崇明計劃明年考上,我則計劃後年考上。今年二十一,二十三歲進大學的門也不算太大,總歸,形勢於我還是比較有利的。

但就在這時,招工的通知書卻下來了。這回是一家土產公司,就在西門裡,可是報到後卻分到了下面的倉庫,據說還在大白楊。於是,就沿著當年拉羊腸子的那條路來到了這裡,幾經打問,終於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找到了那個倉庫。一個很大的院子,被一道白牆分隔成兩半。白牆裡是條帚掃把壘成的垛子,最裡面還有幾間象樣的庫房。白牆兩側寫著:貨場重地,嚴禁煙火。白牆外,兩邊全是平房。進大門,往南拐,又見一個院子,仍然全是平房。左邊是會議室,右邊是一些職能科室。我在勞資組報了到,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把我帶進了會議室。裡面早已坐滿了人,大部分也都是新來的職工。與上次一樣,也有三十來人,男女仍然各半。一個約五十歲的人在臺上講話:“歡迎大家來我們這個倉庫。倉庫嗎,就是發貨收貨、搬搬運運,也學不上什麼技術……”他說的很多,我卻都沒有記住,只知道他姓鞏,是這裡的書記。

周圍在議論些什麼,我也不甚瞭然。距考試只有一個月了,可我還沒有報名。也不知究竟在哪裡報名;現在我已經不是社會青年了,似乎應該在這裡報名,但是這裡又沒有這種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