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七十歲的人了。你呆在這裡,可以常回去把她看看,也可以幫她乾點活,你去那麼遠的地方幹什麼?”“我去那裡照樣可以回去看俺奶。再說,我還有好幾個舅呢,他們也可以照顧俺奶。”“我聽說,你是你奶養大的,你回去看她老人家,可和你舅不一樣。”“黃幹事……”“不用說了,到時候由組織決定!”組織當然是鞏書記了,他倒爽快:“行,到時候算你一個!”於是我就安心地等待了。
這個階段,新職工中出現了一種動盪浮躁的情緒,可以說,幾乎無人願意到那裡去,尤其是那些姑娘們,就象大難臨頭了似的,惶惶不安;四處打聽,會不會有她。倉庫呢,也始終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究竟誰該去誰不該去,也沒有一個衡量的標準。於是,大家就猜測開了:肯定是那些不能幹活的,或者幹活態度不好的。總歸,那一個月的煅煉就是衡量的標準。但這又恰恰從反面說明,那裡是不需要幹活的!同時,人選也就基本定了,儘管倉庫還沒有定。男職工中,屈光耀是第一個!幹活不行,整天還抱個書;嘴裡唔拉哇拉的,從上到下,沒有看他上眼的。第二個,就是韓成友了。他被內定說來可笑:就是因為和我打賭,戲弄了大家的緣故。再下來就是吳長貴了。他是我們當中年齡最大的,今年二十七了,眼睛有點問題,好幾次在貨場都和垛子撞在了一起。當然,這也不能成其為原因,但大家卻認為他應該去。他本人倒無所謂:“去就去,那兒的黃土還不埋人了!”倒是屈光耀和韓成友兩個不想去。韓成友是不相信自己能去:“我又沒犯錯誤,我就是說話不著點兒,又怎麼了?”屈光耀呢,我真不能理解:平時總是嫌時間不夠,現在也四處打聽,會不會選中他。聽說還找了黃幹事,申明瞭他的家庭情況。而我認為,他還是儘快離開這裡的好!
至於我,大家卻一致認為,是最不可能去的。理由也很簡單:“你去了,誰扛貨場那二百斤的麻包呢。”“那裡就沒有二百斤的麻包?”“那就是個草料場,有什麼?不信了,你去看看。”於是星期天,我就騎上腳踏車來到了這裡。果然很遠,過了張家堡子還有好一截路程。但是倉庫的位置卻極好:離公路尚有一段距離,孤零零地坐落在原野上,佔地在五畝左右。一條兩米來寬的土路逶迤通到了倉庫。倉庫外的木橋古樸而陳舊,磨光的橋欄泛著本色的光澤。野草覆蓋的溪溝潺潺地流淌,溪畔的垂柳象朝霞中的新娘。
大鐵門裡是一個方形的院子,有五百平方。右側是一排平房,再往裡就是貨場,那些垛子,默默地向蒼天訴說著衷腸。那些黃草,比人還高。竹竿、掃把、草簾子、葦蓆、木棍皆是黃色,這就是一個名符其實的草料場!難怪沒有人來,到這裡可真有點被流放的感覺!那排平房和收發室之間有一個通道,可直達後面的院子。也全是平房,也掛了一些長方形的牌子。西邊是會議室,東邊是灶房。再往裡,有一棟二層的樓房,幾個孩子在院中嬉鬧,看樣子是倉庫的家屬院。倉庫的負責人姓馬,四十歲左右,戴一副近視眼鏡,看人用手遮著額頭。我說了來意,他說:“你只管來吧,我舉雙手歡迎!年輕人要有志向,整天呆在那個大都市有什麼好處!這個倉庫就是遠點兒。我轉業以前你知道在哪兒呢?在唐古拉山,那可真正是西北利亞!回到這兒我感到、真像到了天堂一樣。你們這些年輕人,讓你們去個稍微遠點兒的地方就鬧情緒,這要是讓你們當兵、去大西北,你們去不去?什麼,你願意來!那你就來吧,來了幹什麼工作都行!”看來老馬也是個爽快人!別了他,我又來到康廣明的宿舍,當初是他動員我來這裡。現在他仍然說:“這個倉庫就是個養老院。你要想考學,就趕快來!我聽說你們這次來,主要是搞保衛。每天晚上值三個小時的班,白天什麼事也不幹。晚上值班還是坐在那裡看書。你說,這不就是讓你考學嗎?”如果有這樣的工作,那可真是讓我考學了!最後他說:“你來了咱們就一塊複習,我今年還想考。”他這次雖然初選了卻沒有錄取,他考的是理科,在數學方面對我一定有幫助!
但是,倉庫在人員的確定上卻步履維艱。聽說最初定的幾個人,皆因家庭有特殊情況又推翻,那麼誰沒有特殊情況呢,只能是我了。於是,又找了一次黃幹事。“你去不合適。”“我去怎麼就不合適?”“你奶年齡大了需要你照顧。”“我不是說了,還有俺舅……”“你的事情我必須和鞏書記商量一下。”讓她商量去吧,鞏書記已經同意了。但是她為什麼一再地阻擾我呢?我找她是要去;其他的人找她,卻是不去。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不去的硬讓你去,想去的卻偏不讓去。但是最後,還是那些不想去的人自己把自己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