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廠的包糖工。”但是最忙的說不定就是工資最高的:曉梅一去工資就三十六塊五,她母親在糖廠包糖,工資雖說不高,卻經常加班,一個月下來也拿錢不少。有弊則有利,忙一點有什麼不好呢?這幾年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忙則精神充實,活力四射。閒則精神空虛,頹靡不振。記得免下證沒有下來的那個階段,我是多麼地消沉。而每次被解僱、被閒置下來,又是多麼地苦悶。甚至辦事處幹事的那句話,“沒有工作,繼續等著。”我也猶如聽到了世紀的喪鐘似的,陡地生起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因而,忙則說明你有事幹,有事幹則有飯吃;而閒則相反。閒,實在不是一件好事情!況且我到這裡來,不就是怕再被閒置起來嗎?因而我決定……
“你就是不要求,也會把你分到那個車間的。”我左邊坐著一個圓頭圓腦的小夥兒,不用問,也是才分來的。聽我說,“我主動要求去煉膠車間。”就說了這句話。右邊一個瘦瘦的小夥兒很不理解:“你怎麼會要求去那個車間呢,你不是黨員吧?”我笑笑:“我想,也許工資高吧?”“也未必。”而現在,書記和廠長都講完話了,卻都沒有提工資。
下午,一名勞資幹事帶著我們參觀了全廠。參觀的順序與工藝流程正好相反,首先參觀了包裝車間。包裝車間距大樓不遠,在廠子中心,由兩間平房組成。車間裡幾乎一塵不染,工人們全穿著帶有前胸的圍裙,把那些成品一件件裝進印有廠名的紙箱裡。我觀察了一下,正如廠長所說,多為工業和建築上的配件和構件,與生活有關的一件也沒有。可勞資幹事卻指著一個姑娘頭說:“你拴辮子的猴皮筋就是橡膠的。”
這次與我一起來的總共是二十六人,男女各半。聽說有三名還未報到,全是男的。另有三名報到了卻再未露名,也是男的。所以現在,男的也就剩七名,並且一名還是瘸子,始終用一隻手扶著他的腿跟在眾人的後面。當然能來這裡的,也大多是病免。聽說那個胖胖的小夥就有心臟病,而那個瘦瘦的小夥,卻是尿床病。真不知這種病怎麼也能免下?
很快,大部分車間就參觀完了。區辦廠也大抵是這樣的規模:佔地不過兩畝,人員不過二百。象這個廠子,還算是同類中的佼佼者,雖然廠區不大,卻極其的潔淨。而且廠子的福利似乎也搞得不錯:臨到後面還出現了一個澡堂。但是最後面,卻出現了一個黑糊糊的大房子,極其碩大,幾乎佔了廠子的整個寬度。勞資幹事說:“這就是煉膠車間。”他的話音很快就被一陣轟鳴所淹沒,一股黑色的粉塵隨即從門裡瀰漫了出來。勞資幹事帶著我們很快就過去了,就連那個瘸子也加快了腳步。
回到會議室,那個胖胖的小夥問我:“怎麼樣,你還去煉膠車間嗎?”“只要工資高,我就去。”“工資也不一定高。”那個瘦瘦的小夥說:“說不定還要學徒呢。”煉膠學什麼徒呢,還不和我燒鍋爐一樣,那些要領三分鐘就掌握了,我不以為然,不過別的工種聽說肯定要學了。我最怕的就是這個了,拿三年十八塊五,等於又到煉丹爐裡煉了三年!那麼,我也就只有去煉膠車間了。
晚上,曉梅問我:“怎麼樣,廠子還行吧?”“還行,就是還沒有說工資。”“過兩天就說了,你急什麼?”“可我還是想現在知道。你怎麼一去就說了?”“工資是大家關心的事,怎麼能不說呢,也許明天說吧。”也是,這個問題是一張窗戶紙,遲早要捅破的。曉梅說:“我已經分了,織布車間。”“真分到了織布車間?”“可不真的?今後晚上你就要接我了。”“到哪裡接?”“鐘樓。我們廠的車就送到鐘樓。”“也沒有腳踏車,我怎麼接你呢?”“買唄。”“你說得輕鬆,拿什麼買呢?”“拿你和我的工資唄,到時候俺媽再支援咱們點就可以了。”“要你媽支援什麼呢,如果我的工資和你一樣,三個月就可以買了。”“你沒有問,你們廠三班倒不?”“我關心的是工資,問這個幹什麼?”她卻說:“問問唄。”
現在,我已經知道,那個胖胖的小夥叫大全;而那個瘦瘦的,據大全說,叫王發。今天,勞資組長說:“辦兩個星期的學習班,學習班結束後再分工種。”看來兩個星期之內都不會知道工資了。大全卻說:“半個月後才能知道我去哪兒,這等於拿木頭刀子殺我呢。”也是,學習班未免也有點太長了。能學習什麼呢,無非是報紙上的那些社論文章。最近,“反擊右傾翻案風”已經進入到了高潮,那個“不肯改悔的走資派”也被撤消了黨內外一切職務,就象我幹臨時工一樣,幹了一年多又回家去了。但是,我不幹了大不了不拿他那份錢,絕不會有人找我的後帳。他卻不同,不幹了、回家了,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