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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痛到極致,張開嘴,他以為自己會慘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腦袋扭曲地磕在堅硬的石上,劇烈震盪後的餘波依然讓他頭昏腦脹。

視線模糊,看不清東西。

不過一瞬間,疼痛瀰漫到全身,他努力想呼吸,卻發現大約肋骨刺穿了肺部——

好痛苦。

黑暗裡,他似乎看到另一團白色,沾染著暗紅,只有一片零碎的白。

剎那間清醒了。

“輪迴決”不是第一次用,曾經他在南彌寺一次雨季山石滑坡中,曾經倒黴地被一塊大石砸中——不過當時沒有這麼清晰的感覺,不過一瞬間,他居然反射性地用了輪迴決——

然後,活了。

是的,後來,他就發現自己大約是不會死的。

畢竟不是普通的身體麼?現在的他到底還是不是人類他都不清楚,平日裡一切正常,絕對有著人類的神經和軀幹——

就比如從山崖上掉下來摔死,他也是會疼的,很疼很疼,整個人都彷彿被摔成了碎片,噼裡啪啦骨骼碎裂的聲音,伴著流淌出的粘稠血跡,死亡的痛苦一樣不少,區別只是,他死了之後,依然可以活而已。

他站起身來,已經神色如常,雪白的僧袍被染成了血紅色,他不在意。若是他穿上游戲裡的那些衣服,連這些血跡都不會留下,那總會讓他有一種更加非人的荒謬感,所以他總是不那麼願意穿那些增加許多屬性的衣服。

他看了看地上自己流下來的血跡,尚有亂七八糟的箭支——還有那把劍,他曾拿到手裡過,一把絕好的劍,劍身血寒,明明刺入過自己的身體,此刻還是沒有留下一滴血跡,乾淨地一如當初。扯扯唇,他不曾流連,轉身往前踏了幾步,看到了那團白,是戒音。

大約剛才的自己,也是這副模樣,只是自己能再站起來,他卻不行。

這副悽慘的模樣——已經摔成一團血肉模糊。

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狼嚎的聲音,漆黑的夜裡,他站著,垂著眸,眼神漠然。

“——戒音,走好……”他輕輕地道,抬起手來,掏出一個小瓶,繞著戒音的屍身撒了一圈粉末,轉身離開。

戒音,一路走好。

……他的身影溶入黑暗的夜,幾雙碧幽的眼瞳出現在崖下,不過剛走到戒音身側,就像是被火灼了一般,淒厲地叫了起來,轉身夾著尾巴跑得遠遠的——再也不敢靠近。

明微聽到慘叫聲,勾起唇瓣,卻是笑了起來,他眯起眼,終於動手換下了身上的血袍子,想了想,又走了回去,扔在了他摔落的那灘血跡旁,套上嶄新的衣服,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

雖然之前劇烈的疼痛依然讓他的神經有些微的刺痛,不過沒關係,已經不重要了。

淺笑從容,入戲太深,似乎自己就是那戲中人,感情這種東西,果然就是負擔啊。

漆黑的眼眸深邃清明,他嘆了口氣,摸出一頂斗笠戴上,遮掩他長不出頭髮的光頭,朝京郊的一個小鎮走去——

天漸漸亮了,新一天的朝陽依然紅豔溫暖,朝霞漫天,群鳥飛起,林中一陣晨起鳥鳴之後的靜謐。

小鎮裡依然寧靜沉寂,時間尚早,已有幾戶農家出門耕作,不過並沒有多少人對那個穿著灰袍子戴著破斗笠揹著個灰撲撲的行囊的路人好奇。

小鎮邊的大樹下,縮著一團小小的身影,秋天的早晨本就還有未褪去的寒意,那個身影看著穿著單薄,明微停住腳步,眯起眼睛。

孩子抬起頭來,一雙清澈的眼,臉色被凍得發白,卻倔強地抿著唇,看到明微站在不遠處,他露出一抹極為驚喜和如釋重負的笑容,比初升的朝陽還要燦爛奪目——

“師父!”他奔跑過來,狠狠撲進了明微的懷裡,明微被他撞得往後一仰,差點摔倒,卻感覺懷中的孩子緊緊摟住自己的腰,似乎有一片溫熱瀰漫——

他嘆氣,畢竟還是個孩子——

“戒色,不要哭了。”他拍著哭到抽噎的孩子的後背,溫柔地道,“好啦,我沒事。”

“……嗯……”他低低應著,眼淚卻洶湧而出,哭溼了明微新換的布袍。

“好啦,戒色,師父答應過你,不會再拋下你的,這下只剩下我們師徒相依為命了,戒色,你一定要好好孝順師父我呀~~”

因為明微的口吻太過幽怨,崔瑾一個忍不住,不禁笑起來。

師父,幸好你來了。

師父,無論哪裡,我都願意跟著你去。

所以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