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雖仍是劍氣如霜,但卻比曾經少了殺氣,他已不必再計算那奪人生死之間的一寸兩寸的距離,隨心而至,卻絕不會偏差毫釐。
他的心即是他的劍,他的劍即是他的心。
晨間練劍本是此世的葉微空每日必做的修行,此世並無對手,他被稱第一高手,但這個世界,竟連一個陸小鳳、花滿樓那樣的人物都沒有,更毋論西門吹雪。
沒有一人,配讓他用那招天外飛仙。
既是遺憾,也是寂寞,就算仍是那如風之輕,若雲之潔的白雲城主,這世間,卻又有何人,能入得他的眼。
——偏偏,有了一個明微。
有些好奇,有些好笑,有時覺得這人清如一潭碧水,一眼便可望到底,但有那麼一瞬,一剎那,似乎又讓人看不懂。
似是心如明鏡,無塵通透,卻又偏偏——笨拙、純稚地像個孩子。
白衣黑髮,表情漠然,只是那一劍指來,小塘被生生劃開,無聲無息,平靜水面被分為兩半,不過瞬間之分,瞬間之合,彷彿從未裂開,平滑如初。
“啪”——
是被分成兩半的枯去蓮梗落在水面,風過,半片蓮葉悄然而分。
水面雖合,那葉,卻是合不回去。
明微已睜開了眼,一雙漆黑清澈的眼,看著那些被分為兩半的枯蓮,回頭,輕笑,“明王好劍法。”
葉微空眯著眼抬頭,那人晨光裡的笑,正燦爛若這初升的朝陽。
“下來罷,用過早膳便去看看青嵐。”
“好。”他深深吸了口氣,重重吐息,到胸口微痛的程度,站了起來,拍拍單薄的白色僧袍,他縱身躍下,輕盈落地。
有些事情想通了,重重壓在心上,呼吸也難,不若拋去。
隨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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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民間毫不起眼的宅子,簾後明黃衣袍簇新,目若朗星,眉如利劍,只是平日間英姿勃勃的清朗氣質此時盡數換了志得意滿。
身邊跪坐一絕色女子,正手持一銅壺,挽袖清顏,姿態嫻雅從容,正泡一壺好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主上英明,想那郎先生入大皇子府三年,出府不過寥寥數次,且潔身自好,僅與幾位清高文士相交,本身亦在文人中享有清名,從不入勾欄煙花之地。大皇子試圖在皇上面前將罪責推向郎先生卻是不容易。”
深深吸一口清雅茶香,他卻是笑了,“皇兄也是糊塗,他找郎先生抄經自是沒有問題,卻不曾把那原經藏藏好,若是戒晴死後讓他用原經替換了那本毒經,或是我不著那僕人日日點些嘉葉殘香,讓那明微聞到,就算是神仙來了,怕也是找不出戒晴的死因。”
“主上,那《妙法蓮華經》真本——”
“自是已毀了,是也不是,錦瑟?”
弄茶女子抬頭,笑容淺淡,“如此重要之物,錦瑟自知關鍵,斷不會留下證據。”
“哼,就算不毀,如今的皇兄又有何用,郎先生現在——怕是已經去了吧。”
“是。郎先生留下的那封遺書是照此所寫,主上請過目。”
錦瑟起身,一隻雪白纖細的柔荑探出,簾外那人把一張宣紙遞上,珠簾一動,她轉身回座,那紙已給了座上那人。
“如此便好——哈哈,著郎先生的獨子將事宣揚出去。父皇一向喜清流文士,郎先生以死證清白,把事情說得一清二楚,證據確鑿,皇兄——我看你,還能有何後計!”他的眉目陰狠,卻是平日間清新明朗的二皇子——葉青穆。
下首那人是尚書大人的愛子,京城中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不過主上,”他瞥一眼簾後白衣,“為了一個女子,得罪了明王,這——”
“明王——早晚是要得罪他的,不說錦瑟,如今青嵐深陷囫圇,青嵐的母親蓴貴妃乃是皇叔的表姐,親舅舅的女兒,明王此時唯一的親人便是那個閣臣舅舅,若要對付青嵐,必然要把他算計進去,可惜的是,這次的計劃被蕭綠衣那個下賤女人破壞了,本來,錦瑟若是不暴露,留在明王身邊,倒是一招好棋。”
“蕭白睿雖然聽從控制,皇上所查之下亦會知他所言不虛,只是就算如此,缺少足夠的證據,不似大皇子,三皇子應是沒有性命之憂——”
“罷了罷了,三弟平日只喜風月,未真正礙到我的路,就算只剩我與他,父皇也定不會選他,這般作為,只是為了確保他日後不會生事,倒是不必趕盡殺絕。”
“是。”
“罷了,你退下吧。”